张祁闻步入马车,只见林怀景端坐其中,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正候着他。 “哟,知道自己免不了挨老道士一顿训斥了?” 张祁闻打趣道。 “训斥倒不至于,您是得道高人,哪会计较晚辈的顽皮。” 林怀景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凑近了几分。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让老道省心,故意调开精骑来试探老夫的能耐。” 林怀景闻言,脸上尴尬的笑意不减,心中暗叹,眼前之人果真是洞若观火。 “罢了,做师傅的,总得让徒弟自己自己是否有真本事,如此,也好。” 张祁闻淡然一笑,随即闭目养神。 “老道士……” 林怀景轻声呢喃。 “有何话说!” 张祁闻并未睁眼。 “我听说,龙虎山老天师已入谪仙之境,曾闭关两年不吃不喝不睡,出来之后口中吐出一股清气,龙虎山莲花峰顶那干涸数百年的莲花池内生出了七朵气运莲,象征天地气数,此事是真是假?” 林怀景低声询问。 “什么老天师,那是你师祖。” 张祁闻纠正道,言辞间让林怀景心头一惊,旋即低语: “未曾想到,我的这位便宜师父,还为我找了个非凡的师祖。” “你嘀咕什么呢?”张祁闻耳朵尖,听得真切。 “哎呀,没,我只是好奇,两年不吃不喝,人还能受得住?” 林怀景对修行的理解尚浅,自然不知其深意。 “岂不闻神满不思眠气满不思食,你要是努力修行,总有一天也会到这个境界的。” 张祁闻解释道。 “那老道士你,达到了吗?” 林怀景好奇问道。 “我?还早得很,怕是还需要十几年光景。” 张祁闻直言不讳。 “您都已经能够驱雷策电了,还未至那等境界,看来我更是遥不可及了。” 林怀景话落,顺势躺倒在侍女画眉腿上,修行的事,似乎还未进入他的考量范围。 此去离龙虎山四百多里,这要换张祁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一般的快马,也就一天的时间,不过这车队行进速度不快,再加上带着几千人呢,这天色将暗时,才走到八十里外的林啸关。 林啸关守将王林会,原为上京城巡防营一小小巡检,因为拍对了高潜林的马屁,晋升为指挥使,镇守此地,成为了监视怀王府的一枚明桩。 车队甫抵林啸关,即刻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士兵,一位将领跨坐马上,待车队渐近,迅速跃下马背,趋步至马车前,躬身施礼: “卑职林啸关守将,林啸军指挥使之王林会,恭迎高大人光临!” 林怀景轻掀车帘,目光温和地落在王林会上,言道: “王指挥使,连年风雨无阻地守护怀王府,实属不易,辛苦你了。” “殿下谬赞,职责所系,不敢稍有懈怠。” 王林会恭敬回应。 “林啸关的指挥使,职责便是如此紧盯着怀王府?想来这差事简便,无需费神,倒是最符合王指挥使您的脾性了。” “阁下何意!!” 王林会闻言,猛然上前质询。林怀景却侧目望向一旁的阎达,淡淡说道: “阎统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等差事,最适宜那些不爱动脑子的。” 阎达闻声,连声大笑: “殿下英明。” “你胆敢如此放肆!!” 王林会怒形于色,欲抽刀直指阎达,却被高潜林及时制止: “够了,王指挥使,一切是否准备妥当?” 王林会立即恢复镇定,拱手应道: “回禀高大人,万事俱备,只是……有些人,恐怕不便进入关内。” 言毕,他目光微转,直视林怀景。林怀景心中明了,看来是冲自己来的,随即反问道: “哦?王指挥使莫非有意阻拦本世子过关?世子我倒无所谓,毕竟对进京之事本就没什么兴趣。” 不让通行?林怀景暗自思量,这正中下怀,若上头问责,自有王林会承担,他正好落个清闲。 “殿下多虑了,末将之意并非世子殿下不能过,而是……您麾下的这三百多精锐铁骑,未经陛下恩准,不可擅自离开永安州境。” 王林会虽表面看似愚钝,却非全无心机,如此是非,自是不会轻易承担。 "是吗?无妨,我怀王府与众将士同进退,他们不能过,本世子也不过了。" 言罢,林怀景潇洒落下车帘,从容返回马车内,此举立时令王林会心头一紧,万一林怀景因此止步,上京城问责,恐怕他项上人头难保。 "这……" 王林会投向高潜林求助的目光,却见高潜林踱至车外,对着王林会沉声道: "王指挥使,此三百精骑,乃护送世子殿下赴京之精锐,还望开恩放行。" 语毕,高潜林朝着王林会使了个眼神,王林会心领神会,答曰: "既高大人有令,放行自不在话下,然他们不可在关内久留,请即刻出关,在外整顿。" "就这样吧,阎统领,出发,我们,过关去。" 林怀景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阎达即刻应声: "诺。" 随后率众向城门行进,林怀景则令诗柳驱车进城,而后随阎达经由另一城门而出。此时,高潜林似有所悟,急忙派凌振前去拦截马车。 "殿下,高大人问,您是否无意于城中过夜?" 林怀景挑开车帘,目光炯炯望向凌振: "烦请告知高公公,怀王府与战士并肩同行,他们在哪儿,本世子就在哪儿。" 凌振正欲离去,背后再度响起林怀景的声音: "另请凌千户代为转告,高公若有事相商,还请亲与本世子相谈即可,也免得凌千户劳碌奔走。" 高潜林自视甚高,林怀景岂能处处容忍,随即随阎达等出城,城外扎营。 夜幕迅速降临,高潜林遣人送来了丰盛食物,林怀景欣然接纳,毕竟,再艰苦也不能委屈自己。 酒足饭饱之后,林怀景凝视高耸的城墙,问身旁的阎达: "阎大哥,这城墙,你们能上去吗?" 阎达仰首端详片刻,答道: "殿下说笑,此行的精锐原属先登营,攻城破关,本是拿手好戏。" "那那你知道怎么做吗?" 林怀景侧首询问阎达。 "末将已心中有数,一切就绪。" 阎达挥手之间,十几名高手手持抓钩腾空而起,迅速攀附于城墙之上,阎达紧随其后。 "你这家伙,还真记仇。" 身后的张祁闻一边烤着红薯,一边打趣道。 "也不全是记仇,这小子一直都是高潜林的耳目,老爷子一直都知道,只是没动他,现在找到机会了,我总得让他知道,永安一州,到底谁做主。" 正消此刻,城门忽启,阎达一行人马却是直接走了出来。 "不会吧?这么快?" 林怀景满脸讶异,阎达趋前,拱手禀报: "殿下,我们晚了。" "何意?怎么就晚了?" 林怀景一头雾水。 “那位,来了。” 阎达言辞深邃,林怀景面色骤变,毅然驰入关内: “他来做什么,这种事情,需要他吗?他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