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皇室血脉中的无奈与悲哀。 往往,生活被权势所束缚,林怀景此刻的每一步,无不是身不由己,违背内心的真实渴望。他梦寐以求的是那自由不羁的江湖生活,幻想有一天能成为话本中的仗剑游侠,但“林”这个姓氏,怀王府的出身,以及皇族的枷锁,注定了他此生难以随心所欲。 听见灵瑶的话语,林怀景心头突然有些感同身受。在这命运的棋盘上,他们皆是被摆布的棋子,林怀义不能自主,灵瑶又何尝有选择的余地? 南越动荡不安,朝堂风云变幻,她远赴大周,不正是寄望于大国之力,助其父安定江山吗? 皇室之中,无人能逃脱成为权力博弈的棋子,每个身在皇家的人都是棋子,皇权的棋子,天下的棋子。 林怀景静坐,目光穿越门槛,投向渺远之处,心中满是无奈与迷茫。 “世子能否,为我家殿下,添一份力量?” 林怀景洞悉林怀义对怀王府支持的渴求,太子一方亦是如此。 但两者间存有一线之差:林怀义有灵瑶相伴,而太子周围,那些谋士与门客,初时为讨好元庆帝,视怀王府为必除之患,故而未曾考虑此路。换言之,太子欲得怀王府援手,仅是他个人的孤注一掷,在太子党内部,这是个无人赞同的想法。 太子党与三皇子党羽行事各有不同。太子,作为国之储君,其党只需固守现有地位,只要元庆帝未废黜太子,大周未来便紧握在太子手中。而三皇子及其追随者则清晰认识到,败则全盘皆输,因此,他们的目标是助三皇子在这场继承权争夺战中胜出。 两方策略自然迥异,三皇子党更为激进,太子党则倾向保守。太子党一心只想取悦元庆帝,确保太子之位稳固;三皇子则需主动出击,抢占先机。 “我所能给予你的唯一承诺,便是不相帮太子。” 这话出自林怀景之口,已是他极大的让步,往昔的他,对此类请求怕是不屑一顾。但对象是灵瑶,这一路的同行,让他们之间滋生出些许情谊,更何况…… 林怀景对灵瑶,确有几分忌惮。 “世子当真意欲,置身事外?” 显然,这并非灵瑶所愿。 “非是我要置身事外,我们家老爷子半辈子都在打仗,对于战争他比谁都清楚,怀王府现在所做的,就是让百姓远离战争。一旦涉足夺嫡之争,大周将永无宁日,内忧外患之下,百姓何以安生?” 林怀景的一番话,让灵瑶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说真的,我倒有些羡慕大周的百姓,有怀王这般人物为他们思虑周全。反观我大越,战事连绵,未见尽头。” 南越各地叛乱频发,皇室大军看似威风,实则外强中干,若真与大周开战,恐怕难以持久。 “听说南越镇国大将军吕布英勇无双,麾下铁骑所向披靡,想必南越的动荡不久便会平息。” 对于南越,林怀景亦有所了解。 吕布,正是昔日被关山海率三百虎贲追击数十里的南越大将军吕莽之子,如今被誉为天下第一猛将,身长十尺有余,手持无双霸王刀,威震四方。 相传,他十四岁时不慎坠入山谷,却意外获得神兵霸王刀及霸刀刀谱,十六岁那年霸刀乃成,游东海遇麒麟侵扰村民,于是单刀斩麒麟,一刀截断苍澜江,如今虽只有三十一岁却已是洞观境的绝世高手,有这样的人在,南越的内乱,不会坚持太久的。 “即便如此,内乱终究是内乱。父皇大权旁落,欲重整朝纲,唯有借助外力,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首次,灵瑶向人袒露心声,令她惊讶的是,倾听者并非林怀义,而是怀王府这位世子。 “你认为,三皇子会是助你父皇重振朝纲的合适人选吗?” 林怀景的目光穿透她的心防,提出了一个连灵瑶自己都未曾确定的问题。 “我别无选择。” 的确,自离开南越的那一刻起,她已无路可退。嫁与太子或他人,于她而言,结局都是一样的,皇族的命运,本就如此。 “无奈,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权力的游戏。” 林怀景的话语中,同样流露出几分无力。 "如此,世子您这枚关键棋子,可否愿意与我这微不足道的棋子并肩作战,共谋大局?" 灵瑶的目光深深锁定了林怀景。 闻此言,林怀景缓缓起身,直至灵瑶面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离灵瑶这么近,虽有忐忑,却没有不安。 "你只需要好好活下去,我不能助三皇子夺嫡,但对于南越之事,我将倾力相助。" 灵瑶闻言,瞬时愕然,仰首凝视着林怀景,也是首次这般近距离地审视这位未来将手握世间至高权柄的男子,心中波澜起伏。 "你……真的会帮我?" 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错,我承诺助你一臂之力,帮你父皇稳固江山,但首要条件是你必须活下来,好好地活。上京城局势纷繁复杂,你又深陷夺嫡的漩涡中心,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一旦踏入夺嫡之战,结局无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生死悬于一线,正如灵瑶所言。 "如此,灵瑶先行谢过世子厚意。"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归途之中,马车颠簸,灵瑶闭目沉思,林怀景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殿下。" 能在众人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上车,此人武功自是非凡,正是灵瑶的贴身内侍——安民。 "林怀景说,他会助力我大周重塑朝纲。" 灵瑶轻轻吐露。 "殿下信他吗?"安民闻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疑虑。 “信与不信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相信我了,他相信我是为了能帮父皇稳住朝局而来。” 灵瑶边说边轻轻挑开车帘,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然而,我大越的志向,又岂能局限在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