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啸天道:“我并无功夫,怎生露得?” 那中年道人摊摊手,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请老丈先回,明日再来便是。” 常啸天可从来不会讲究道家的冲虚之道,这都到家门口了,居然被挡着不让进。忽然气势外放,这气势虽是不会伤人,可是那凌天压力却是极为迫人。 紫霄宫的这位中年道人站得最是靠前,那压力就像九天异兽,吞天灭地一般的向自己压力。吓的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一屁股坐在地上。 常啸天这气势倏放倏收,那压力顿时消失无形。那道人手摸胸口,扑扑地直跳。其他几个也是心中骇然,不知所以。瞪着眼睛看着常啸天和丰尘进了太虚宫,直到看不见两人身影,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的老天,这是什么妖怪,太吓人了。”那中年道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明明已经入道门,遇到惊险之时又是喊亲娘,又是叫老天的,偏偏不去念叨三清圣祖保佑自己。 常啸天拉着丰尘进了太虚宫,丰尘见太虚宫占地颇大。多少代传下来,房屋殿堂也是不少。只是颇有沧桑,简朴的很。回首一看四周高山耸立,环抱其间。太虚宫依山而建,顺势而为。整个太虚宫镶嵌在山腰之中,周围山势犹如玉龙盘绕,层峦叠嶂。四周高山上古木参天,浓荫覆地,群峰拱卫,三山怀抱,殿堂屋宇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丰尘长吁一口胸中浊气,叹道:“果然是风水宝地,连心气都有点变化了。” 常啸天点点道:“听你师祖说过,当年创下太虚宫的先祖,其实并无功夫。只是来到天量山,觉得此地得天独厚就长居下来。平时却是行止不定,或穿山走石或铺云卧雪。谁家有个病痛的,都来寻他治病,所以周边山民视他为神仙中人。就这么修练成气与心合,心与神通,神与道一,事事皆有先见之理的境地。这才创下太虚宫,就这么一代一代传到现在。经历这一代代人的淬炼,现在,祖一般,丝毫不将这当成炫耀的资本,反而更是清静无为。天下道家这才视太虚宫为天下道家之首。” 说完拉着丰尘穿过三清殿,道:“今天就与我进后山,拜见你的师祖。” 丰尘心中还是颇为激动,天下三绝已见其二。黑魔和白邪各领风骚,自己义父也已踏入这个顶尖的境界,当年三人对决与舒州城外。那排山倒海的场面,丰尘依旧萦绕脑海。现在要见到三绝之首,还是自己的师祖,如何能不激动。 一路穿过慈航殿、玉皇殿,直奔后山。常啸天和丰尘腿脚甚速,很快便看到山间的茅屋。乾真子坐在小竹椅上,正喝着山间土茶。忽然眼神一亮,笑道:“好小子,居然让老道我等你几个月。” 常啸天嘴角微笑,缓缓的慢了身法,让丰尘遥遥的走在前面。在那太虚宫的后山,眼看离小茅屋越来越近。忽然丰尘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险好像深入自己每一个毛孔。一个垫脚,飞身退回丈余。一丝仿佛枯枝败叶的身影飘若惊鸿般的后掠而去,然后半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可是那股危险忽然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丰尘长吁一口气,心中似乎已经猜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来自谁那里。 老道士眼露笑意,心道:‘好个谨慎的小子,好个入微的感知。’老道士哪里知道这可是丰尘在山谷里被狼群培养出来的,好像山野动物一样的异感。 那股危险气息散去,丰尘总是觉得自己还是被什么笼罩其中,心里那股危机还是难以全部撤去。这无形的气息的确厉害,那种无处不在意境,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不过刚才还好凭借“御风飘渡”的玄奥身法,再加上体内被义父常啸天和黑魔晁合力调理经脉。自己体内的绵厚内力被激发不少,感知力也是远远强于众人很多。虽说这种无形的气息也罢,还是无影的压力也好,但这却是让得丰尘有增添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经历,故而适才凭借自己的感知,算是堪堪避开了那再进一步的危险屏障。 “不知道师祖是怎么施展的,这境遇可是在晦行公和义父那里都未体验过的。我现在是运足内力前进,还是借着身法绕行呢?”丰尘心头自语道。“绕行其实应该最好,不过却是有些取巧。想来这是师祖要考验自己,那就不管那么多了,什么手段都用上就是,总之自己上逃不出师祖的手掌心的。” 丰尘双手搓了搓面颊,而后看向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的半山腰。可是自己却是能感知到仿佛有东西罩住一般的空间。丰尘尝试着缓缓的踏出一步,出乎丰尘意料之外的,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就好像自己挤进去一层薄雾之内,只是这薄雾里看到的是一片清晰的星空,和被星光映衬的黢蓝黢蓝的夜空。 整个夜空,那么平静,只是静的出奇,周边连一点点虫鸣都听不见。 丰尘有点奇怪,哪怕有一点动静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偏偏静的让自己无所适从。 “怎么会没有动静了?”丰尘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想感知到底力从何处而来。可是总是觉得这股无形的气息,就像刚才的薄雾一样,四面八方无所不在。他在这一方天地间再也没有感受到最初那种危机,这是怎么回事? “你往左边切十步而进。”常啸天低沉的的声音,突然传音过来。常啸天的感知显然比丰尘要不知要强了多少,虽然离得很远,他可是感知到了一些不同。 丰尘点点头。身形一飘,直接向左手边暴掠而出,当真是翩若惊鸿,待他的身形缓缓的停下,顿时紧张的望着前方。 前方,他感知的不再是一片薄雾,而是好像一片粘稠的幕布,幕布之上,有着好像能触手可及的云雾流动,这粘滞缓缓流动不是水气。而是好像自己经脉里流动的内息,而这流动的内息居然就这么悬空而置,就在自己身边约莫丈余,缓缓的的流动。丰尘闭上眼睛感受,那气息好像如同活物一般。忽然丰尘感觉这有点像舒州城外,义父和白邪动手的那个场景。那也是劲气如刀似剑,恍若实物。难道晦行公与义父说的那个境界就是把内力幻化成实物?丰尘大着胆子,缓缓的的将手伸过去。可是却是感到巨大阻力,就犹如触到的是一条看不见的的巨龙。 嘶。。。丰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舒州城外那场对决,就连四师叔左丘玄都未必敢近身。那性若实质的劲气,更是无法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现在出手可及,没想到是恐怖至斯,这是将内修之力已经凝聚成了内息之浆,气机之河... 丰尘伸出两只手,轻轻按在那个内息之龙上,体会那蕴含巨力的柔和的气息之上。丰尘极力的调动自己的内力,内息就像大河一样在自己经脉内流转。若是左丘玄在此,恐怕又要一阵感慨了。毕竟如果内力修为不够,别说触摸了感受了。就如雷青羽的实力,恐怕当即就被震飞了。 丰尘感觉自己体内的内息,好像要破体而出。两股气息如此接近,可是自己体内的就像幼龙一般。而手中触碰的却是如同几十丈长,蕴有无穷伟力的巨龙。‘这个内力可否为自己所用啊?’丰尘缓缓的试着将内力凝聚,可是到了食指的商阳穴就再无可进,内息又按着经脉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循环而去。如此几般调运内力反复冲击,丰尘忽然感觉食指尖一股劲气破体而出。平时动武,内力发出也会掌风凌厉。可是这样细若针尖,凝聚指尖两寸许的情况可是从未见过。 丰尘用指尖发出的如同细针的内力,在那无形巨龙上,轻轻的扎了进去。 远处那老道,嘴角露出古怪的微笑,暗道:“这个臭小子,居然还想细针扎牛啊。凝气成物,居然也能被他误打误撞的悟到。” “尘儿,你在作甚?”常啸天知道这是师尊在试探丰尘,可是没想到丰尘居然毫无所惧。毕竟离得还远,这时见他食指探出,不知在做什么。 丰尘这时,集全身内力在控制指尖那两寸长的无形之针,耳边在就不再闻外物,将自己意念只是凝在针尖。 丰尘深深的吸了口气,顿时体内内力再次滚滚席卷而出,直接一丝丝的往那巨龙身上扎了进去。可是丰尘顿时觉得如同遭到狂暴风雨的卷席,将那温和的巨龙给搅动了起来。 耳边响起的是轰隆隆的巨响!其实这都是内力遭到反噬的幻听。 安静的内息巨龙顿时变化起来,幻化成漫天黑云,翻翻滚滚,偶尔还有雷霆从天际劈下,正对的就是丰尘那指尖扎进去的一点点。丰尘感受巨力的袭来,虽然经脉里内息如滚,还是忍受了下来。 常啸天传音道:“师尊,恐怕尘儿受不住您的考验了。” 乾真子,笑道:“你莫要小看了这娃娃,哪里是我在考验他,分明是他现在考验我。混小子刚才凝气成针,居然刺破了我丹息云啊。” 丰尘体内如翻江倒海,忽然心念电转,丰尘将那内息曲折旋转。将那即将混乱的内息,在体内一颗颗的凝结,恍若露珠。一颗颗凝聚了精纯内力的无形露珠,一颗颗的集结成型,形成一个个微小的内丹。混乱的内息转瞬便安静下来,再次在体内流转。 乾真子本拟丰尘将要坚持不住时,收回外力。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压制了体内的即将沸腾的内力。丰尘仰头望着黢蓝的夜空,干脆盘腿而坐。一边控制那二寸余的细针,一边体会体内从未有过的变化。看这阵势,倒是想和这无形雷云耗将下去。 接下来他并无想再作什么,就只静静体会指尖的劲气操控,和体内的内息变幻。 常啸天双手叉腰,笑眯眯的看着丰尘,心中暗笑:“你小子,师祖的面还没见到。这一老一小倒是先斗上法了。” 乾真子倒也不急,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支撑多久。 一炷香的功夫,忽然丰尘缓缓站起来。潜运内息,食指带着那细针,缓缓的转动。好像在从无边雷云中切割什么,每一动一毫便要耗费好多精力。可是就这么还是被丰尘从雷云中,钻出一点。丰尘借着被自己挖出的一点内息,顺着指尖钻入体内。现在丰尘指尖的细针那是丹息之力,而体内运转的却是晁遂的九转内丹神功。 丰尘将那一丝雷云转化道体内,一瞬间身体里就像刮起旋风。那一点点内息,在体内就像掀起一场风暴。丰尘将九转内丹的心法运转到了极致,可是那风暴却是毫无止歇的意思。丰尘也察觉不到,只是自己带脉绿芒大盛,约莫一炷香后才将那点内息化为己用。此时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再无力操控指尖无形之针。说来也奇,自己的内息收回,那无边雷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丰尘一屁股坐在一旁地上,而就在丰尘准备休息一下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异感,有些疑疑惑惑的转过头,就在自己后方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位老道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飘飘然又一道影子站在那老道身边,正是自己的义父常啸天。 丰尘打起精神,几步上前纳头便拜,道:“徒孙丰尘拜见师祖!” 乾真子点点头,屈指一弹,一股劲气直入丰尘丹田。丰尘感觉这股力量虽小,可是却温润如玉,丹田一片暖洋洋的极是舒服。乾真子笑道:“好你个小子,胆子倒是不小,还敢炼化我的丹息云。那岂是你能随便做的?” 丰尘一撇嘴道:“师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就是试了试,没想到会如此。” 乾真子看了看丰尘,问道:“实话实说,黑厨这厮教了你什么?” 丰尘一日之间被义父和师祖乾真子追问同一事情,丰尘聪敏的很,顿时觉得定是有点问题。道:“琬儿教了晦行公几道做菜的方法,他说公平起见就教了我内息调运的法门,我觉得也并不甚难。就是初始修炼,那九曲回转的方法,的确费了我不少心思。” 乾真子和常啸天对视一眼,不由的都是笑了起来。乾真子道:“你这小子居然被这黑厮看中,也是你的造化。他教你的这内息调运的法门,叫做九转内丹神功。这可不是一般什么内息调运的法门啊,这可是与我太虚宫的丹息功,白邪的造化功并称当世三大神功啊。” 常啸天道:“就是这黑厨藏藏掖掖的,虽然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教给你。定是不想破了自己绝不收徒的誓言,只是这可害了你内息爆裂,差点要了你的小命。若不是我和那黑厨同时都在,恐怕那晚就算我救了你性命,这一身经脉也是废了。” 乾真子招招了手道:“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丰尘起身走到乾真子身边,走近了才详细打量了一下。乾真子的脸是虽是条条褶子,却是颇显红润,须眉皆长。头发居然黑白相间,哪里像似百岁老人。一双眼睛温润的很,眼光好像能看透自己灵魂,颇具神威。不过确是百年高龄,眼袋松松的耷拉下来,好似两个口袋挂在脸上。鼻翼宽宽的向外撑着,鼻梁微塌。手大脚大,双手搭在膝上端坐在那,背微微弓着,想必身形年轻时应该很高。 “你把衣服撩起来。”乾真子道。丰尘依言前期衣服。 乾真子伸出一只枯瘦又宽大的手,轻轻的按在丰尘丹田上。一瞬,丰尘腰间顿时绿芒大盛,腰腹之间尤若翠玉,直欲破体而出。 乾真子缓缓收手,道:“这千年翠芝应该是融到你这娃娃的经脉里了,这般奇遇是千百年难得。这翠芝,有洗精伐髓之功,夺天地造化之妙啊。只是万事盛极必衰,诸般造化降于你一身,并不是什么好事啊。还有这个多事的黑厨,如何能将九转内丹功,莫名其妙的就让娃娃修炼。不过事已至此,师祖就算是送你一份见面礼吧。孩子你忍着点痛!” 丰尘点了点头,情绪并未有所波动。乾真子见丰尘性子沉稳,点了点头,双手快速的在丰尘身上几处快速的拍了几掌。 丰尘的身体顿时如遭狂风暴雨侵袭,只是那些雨滴就是一股股精纯的气息落下,每一滴落在体内就像炸裂开一般,那种潜藏的力量,将他的体内的经脉冲击的斑斑驳驳,从未体会过的剧痛,霎时间充斥整个奇经八脉。 丰尘痛的深深的锁住眉头,他完全没想到这温和的拍在自己身上的几掌,但却带来如此痛苦的感受。一丝丝内力幻化的雷雨,从体内又游走到丰尘的肌肤,再由毛孔又渗入他的体内。丰尘好像都能听见经脉被破坏后修复的声音。 遍及全身的剧痛后,便是宛若蚁噬的酥麻。异样的疼痛之余,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畅快之感。 总觉得有股力量欲冲体而出,按耐不住之下,忽的引颈长啸。啸声虽不震撼,可是绵密悠远,撩拨人心。啸声顿时在群山之间回荡,引得林中惊鸟飞腾,山中走兽不安。 太虚宫内一众弟子,无不被这啸声惊醒。 五子正在议事,忽闻啸声,皆是凝神静听。 玉春子管丘仲惊道:“这啸声隐有龙吟之音,功力怎么如此深厚。这是何方高人临我后山!是友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