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这人来者不善,结果了他。”那老大道 常葫芦打眼一看,这三人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力颇见功底。只见那老三操牛耳尖刀出得山洞,指着常葫芦道:“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人影一闪,刀尖已直指心窝。 “嘿,好黑的手段,这是不留活口啊”常葫芦心道。那老三飞身扑到,刀尖寒芒似乎已经触及对方身体。可倏忽间,扎了个空。老三眼光触及,就看演皇帝的醉鬼身在数尺之外,也没见他脚动身晃,鬼魅般的就平移过去了。那老三心道:“肯定是今天两个跟头摔的眼花了。”狞笑一声,转身又是一刀削向常葫芦。老三身形刚动,对方又没了踪影,人刚刚落地,发现那醉鬼又出现在他正对面。双手抱怀,微笑的看着他,道:“看看你的左脚。”老三低头一看,只见左脚脚踝处一个泥手印清晰的印在裤管处。老三心中大惊,心道:“这还是人吗?莫不是碰到山魅了?”想起刚才摔跤时,张嘴大骂山神爷,心中越想越是害怕。双手紧紧抓着双刀,再没了击杀对方的胆子。 只见常葫芦手腕微抬,一股劲风扫到老三的手腕,两把牛耳尖刀咣当掉在地上。脉门一把被常葫芦紧紧扣在手中。常葫芦酒糟嗓子骂道:“开门迎驾,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你是小看孤王,罪该万死啊。侍卫,将侧宫娘娘拖出午门斩首。”手掌一立,就着一点点光亮看那老三的大脸盘子,又道:“老子的侧宫娘娘也太他妈的难看了,居然还有胡子。”说罢一只粗糙的大手在老三的满脸胡子上乱抹了一圈。只见那老三满脸的虬髯一根不剩,下巴上光秃秃的,倒也是显得年轻不少。常葫芦看完大笑道:“这他妈的没了胡子也没个娘儿们像,待孤王手刃你这小子,不对,应该是老娘们。哈哈哈” 单手只稍稍用力斩在勃颈处,老三便歪歪斜斜的晕倒在洞门外。一个好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个时辰里从太监变成娘娘,还被斩了。 洞里的老大老二,互相看了看,冷汗顺着后脊梁哗哗的流下来。想这哥仨,这几年走南闯北鲜遇对手,没想到老三连一个照面都支不下来。站在洞里手握尖刀,却是动也不敢动。 常葫芦到时皇帝当的上瘾的时候,又扮作宫女道:“万岁,奴婢有奏”“有本奏来!”。洞里的二位是一头冷汗啊,我们这生死未卜,怎么这位唱戏还没完了? “娘娘迎驾来迟,还请陛下宽恕娘娘吧”常葫芦那酒糟嗓子学宫女,听起来着实恶心。 “那侍驾的这两个狗日的太监也是死人吗?孤王我今天酒喝得美,死罪以免,活罪难饶。” 只觉一阵风过,洞里的二位尚未来得及动作。耳后枕骨穴已被拂中,全身酸麻难当,当即倒地不起。 “哈哈,待孤王慢慢审问~~” 二人心道:“唉,我们要他妈的倒霉,这太监当得也着实冤枉啊!”想这兄弟三人,在那三转峰上何等威风,偌大的安顺镖局都被这三人杀得片甲不留。可如今,如同孩童一般,一手都接不下来。 常葫芦顺手将沿着洞壁生长的约摸两指粗细的山藤一把扯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的将三个人,捆扎的如同湖州出的粽子一般。还摘下各自的袜子,交换着塞在不同人的嘴里。可怜这三个在邻近几省跺跺脚都能掀起三尺浪的黑道人物,就这么倒霉的蜷缩在这山洞之中。常葫芦顺手将这兄弟三人的三对牛耳刀来抄了起来。原来这三人惯使牛儿银月刀,此刀比普通牛耳尖刀略长,但更加薄韧,杀人那是悄无声息,很是毒辣。 “几十年前横行东南数省,杀人越货无数,号称白刃鬼见愁的柴炎不正是使的这般兵刃。”常葫芦心道。 顺口唠叨了一句:“一个老废柴,天天抓着两只牛耳朵。没事干,看来又养出了三个小废柴来。” 兄弟三人一听,更是惊恐。他们知道当年师傅最怕人叫他废柴。原因柴炎当年遇到过高人,被很是教训了一顿,被嘲笑为废柴,这次真是遇到克星了啊。嘴里呜呜作响,想说却是啥也说不出来。常葫芦摘掉老大口中臭袜子,抓起另外两人,抬手就扔出的洞外。道:“看你们翻墙越院就不是什么好鸟,他二人且在洞外委屈一会。怕你们他娘的串供,欺瞒孤王。” 常葫芦一脚踢在那老大的身上,问道:“老实说来,到这干什么勾当来了?这穷乡僻壤的,田没良田,人不过百十人,所来何干啊?” 老大忍住满嘴的臭味,答道:“不瞒老英雄,我们也是得罪了高人,被逼无奈才躲到这山间小村。想待得风头过了,再谋出路。万望老英雄放我们兄弟三人一条生路。” 常葫芦道:“一看你说话眼珠乱转,就言不尽其实。妈的,老子今天喝酒了,头晕。最见不得乱转的东西,且挖出来看看还转是不转。”说罢就待动手。 老大大骇道:“老英雄,老英雄我闭上眼睛就是,您可别挖我眼珠啊。” 常葫芦道:“不行,你闭上眼睛。老子就猜不到你说的真话假话,你这是存心要说假话欺瞒孤王啊。你他娘的是犯了欺君之罪,理当杀了喂狗啊。看你们几个长大五大三粗,玩几把小刀,使起来跟个娘儿们似的。”顺手抄起刀子,拿刀尖比了比心窝道:“插到这一定不疼的,我且试试。你忍着点,痛了就告诉我。” 老大心想:“都以为自己是黑道响当当的角儿,没想到今儿碰到祖宗了。”大声道:“老英雄饶命,饶命啊!您这一刀扎进去,我说痛都来不及了啊。” 常葫芦道:“那好,不扎你也罢,饶你不死。那就给孤王叩谢不杀你的隆恩吧!”说完了十息还没有动静,抬腿就是一脚“怎么还没叩头?你狗入的不遵圣命啊!狗胆不小” 这人蜷在地上道:“我怎么敢不遵圣命,被您老人家捆在这里,如何起得来叩谢隆恩啊。” “哦~哈哈,我倒是忘了,你他娘的现在是个粽子。哈哈哈~~~”常葫芦大笑。 洞外二人,但听得洞内传来笑声,只觉谈的顺利。认为可以保命,相视点头,心道这报应来的好快啊。却不知洞内那位已经生死门里转了一圈。一刀撸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陪着唱戏。唱戏是假,可这手上的尖刀却是明晃晃夺人耳目啊。往日里三兄弟杀人没见个眨眼的,现如今若被自己的家伙扎死。传将出去,死了也要被同道笑话三年啊。 “那就老老实实告诉我,所为何来!但有半句假话,孤王有千般手段让你在这黄泉路上,多走几遍!”说罢内力一转真气外放,双眸直视其双眼。为首之人,只觉是千军万马的压力汹涌而来,又如山般巨浪奔涌而至,呼吸都困难许多。常葫芦见状,知道其内心已全部溃散,之后只要带那二人进来对质,真相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为首之人言道:“我兄弟三人姓佟,自幼家贫,父母早亡。我带两个弟弟,流离漂泊。恰逢大灾,四处皆是饥民,我三人被师尊收留为徒,这才苟活至今。” 常葫芦愤然道:“既是穷苦出身,为何还行那杀人越货的勾当!身怀一身武艺,不思安良,却去行恶,不怕天谴?!” 佟大但见常葫芦一身凛然正气,额头冷汗噌噌而下。心中思及过往,伤及多少无辜当真数不胜数。只觉如万恶加身,地府牛鬼蛇神皆来索命一般。 遂颤颤巍巍道:“老英雄教训的是,我等兄弟三人死不足惜,定将此事全盘告知老英雄便是。”“此事当引到近十来年,江湖上发生的一件大事。江湖上除了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底蕴深厚未被所染,其余小帮杂派掌门皆被一称为蓬玄峰狮鹫宫的人种下心符。据说大月氏以西言灵国都未能幸免,北越匈奴甘泉宫,南抵司幽国。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常葫芦道:“没想到你见闻颇广、所知甚多啊。你说的这个狮鹫宫又在哪里呢?” 佟大道:“老英雄谬赞了,我也是听得江湖传闻。此事未发之前,也就知黔南临近几州郡而已。狮鹫宫到底在哪里也没人说得清,有些神通广大的人能接触到狮鹫宫派出来的使者。都说这狮鹫宫在那贡嘎圣山之巅,只有太阳将雪山照耀成金色的时候才能看到那狮鹫宫大殿。可是这都是传闻,也没人真正的去过。” 常葫芦心道:“贡嘎圣山?这狮鹫宫十几年前还未曾听闻过。不过那贡嘎雪山确是远离中原。在那天府之境内,被胡氐侵占了几十年,国号成汉,后又被我大周收复。若说虎视中原,残忍暴虐的,这成汉倒是排在最末。说的这个狮鹫宫莫不是那成汉余孽?这成汉的军旗我倒是见过,恰是那狮鹫的图案。此间必然还有联系。”那老大见常葫芦沉吟不语,也未敢说话。 常葫芦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孤王没让你停下,怎么讲故事就停了?” 那佟大委屈道:“是是是,我继续说。此狮鹫宫逼迫这大小门派寻找一味灵药,唤作千年翠芝。传此物能易经伐髓,白骨而生华发,有起死回生之莫大功效。”说罢从怀中拿出那卷轴交给常葫芦。 “我兄弟三人的师尊,本是千刀会传人,门派中落只余家师一人,没曾想居然也被狮鹫宫寻至,强行种下心符。每月两次月圆之夜,如不按狮鹫宫所给秘药吞服,必受一炷香的虫咬鼠啮之苦。两年前,本该接到狮鹫宫使者所送的秘药,可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接到。家师月圆之夜忽然全身抽搐,即便用内力抵御,也毫无作用。本以为能熬过一次,就能得到那秘药,可是当月的第二个月圆之前又没有送来。且那心符带来的痛楚远胜第一次,家师已经神志不清,状若癫狂,偏又能感受到那非人的折磨。那心符不知如何种在人身上,无形无迹,平日里毫无感觉,只有在发作时才会那般痛苦。各派掌门洞主无不谈虎色变,后来听说几个不服狮鹫宫的,结果都饱经心符折磨,死状极惨,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敢反抗的了。” 常葫芦道:“嘿,连鬼见愁柴炎都受不了的痛楚,可见这心符的残酷了。嗯,你继续说。” “数月前,我兄弟三人为劫一趟镖,路经上庄镇。我二弟突发恶寒,我寻到镇上一姓左的郎中,请来与我那二弟诊脉”佟大续道 “请来?怕是绑来更为妥当吧。”常葫芦道 “是是,老英雄,明鉴。却是我与二弟将其绑到客栈的。没成想这乡野郎中确有几分医术,三副药下去我那三弟恶寒尽除。我为感谢,赠与这郎中几枚金瓜子,夸赞他医术高超。” 常葫芦顺手拂断捆在佟大上身的几道山藤,那山藤韧性极足,即便利刃常人数十刀也是斩不断的,只见麻绳如面条般当即断掉,可见内力已到收发自如,举重若轻的境界了。 佟大活动了下被捆扎酸麻的胳膊,继续说道:“那郎中说他医术粗鄙,此地山多,盛产上好药材,京城的达官贵人也未必吃到这等药材。这位大侠,您老也别夸我医术好,前些日子在临溪村一个男孩身患绿痂,他也是束手无策。也只能瞧些头痛脑热,做些散寒祛热的小法门罢了。”“老英雄,我就是听此音讯,故而一路摸来此村,想找寻郎中所说的男孩。看看是否是在山中吞服了所谓千年翠芝,觉得既然吞服了千年绿芝,估计其体内鲜血也是同有奇效的。便想将其送至狮鹫宫,落得一份奖赏。” 常葫芦怒气渐增,大声道:“你估计?你凭得什么估计?” 那佟大心中一凛,回道:“不是我估计,是那狮鹫宫传出话来,说是找不到翠芝,误食翠芝的也要带来。传闻说是狮鹫宫有秘法抽血炼药,给他们的圣女服用的。” 常葫芦,问道:“若是你们抓走的那孩童,不是狮鹫宫所要的人,那该当如何?” 佟大回道:“我们几个少不了一通责罚,那孩童生死难料了。” 常葫芦大怒:“这狮鹫宫就是一个祸害,难道中原武林就无人反抗?就为一胡族他妈的什么圣女,就要断一村童的生路,其心何其歹毒!你们为虎作伥,可曾想过自己曾经也是孤儿的苦难?身为中华之人,却为胡人卖命,也是该死之列!”说罢,大步走向洞外,将佟二佟三扔进洞里,抄起尖刀就欲杀之。常啸天在西域与胡人大战十数年,杀伐果断,一时杀气外露,洞内如寒风扑面。怕走漏消息,引来更多江湖术士,害了孩子,给老丰头引来塌天大祸。其实深一层更担心露了身份,自己一身武艺超群定能脱难,却招来朝廷追杀殃及全村人的性命,那就死也不得瞑目了。 “老英雄饶命!我等即全盘说出也就了无心事,这现年所作所为也是当死之人了。望死前老英雄为我三人松绑,我有话对二位弟弟说。”佟大言道 常葫芦将牛耳刀扔在佟大手边,道:“自己松绑吧。”。 佟大将各自麻绳割断,对其兄弟言道:“我三人自幼穷苦出身,学得一身本事,却从未做过几件善事。今逢老英雄点醒,自觉愧对天地,我已萌死志。二位弟弟且与我一同跪下,死前我与你二人再拜祭父母师尊一次。”说罢,三人泪流满面,跪下遥遥拜祭。 “我二人愿随哥哥同去,幼时都是哥哥照顾我二人。现在黄泉路上也一同陪着,说说笑笑岂不开心。”佟二佟三言道 常葫芦见此状,念及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也是心潮起伏。遂道:“你三人尚存一丝善念,这些年作恶,也多是你师误导。既如此,我断你三人武功,废尔等丹田,以作惩戒。想这些年来你们也存蓄几多家财,回去后尽数散去,扶助家乡穷苦之人。找一安静所在,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吧。这样处置你等可服?!” “谢老英雄不杀之恩,我等三人拜服!”佟氏兄弟道。 “慢,我有一事要问。柴炎差你三人寻访绿芝,去后未归,岂不要引起狮鹫宫疑心?”常葫芦道 佟大言道:“家师半年前,不堪其辱自断经脉而死。狮鹫宫已知,不会引出它事了。” 常葫芦道:“柴炎一生为恶,却是个不屈的性子。此间之事不得泄露一句,你三人如未按我说去做,他日即便远隔千里,也必诛之!去吧。” 那佟大道:“老英雄,请稍待。”说罢,在那山洞的一角摸索一下,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机关,双手捧着那盒子来到常葫芦面前。正是佟氏兄弟在三转峰从安顺镖局截来的那一株伴生的绿芝。 道:“这是我兄弟三人从安顺镖局岳超元手中截来的,我寻思是那千年翠芝的伴生之物。本想日后内力不能精进的时候,我兄弟三人分而食之,期望能有破障之效。” 常葫芦拿起绿芝,仔细看了看,还未凑近那散发出的幽香已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叹道:“果然不是凡品,恐怕这株灵芝也有百年之久,通体淡绿,实在是平生所未见。就这株灵芝现世,怕是也要让多少人眼馋了,真不敢想象那生长在这天地之间千年的翠芝会有何等的功效。” 常葫芦对那佟氏兄弟道:“你三人良心未泯,但之前作恶不少,身背诸多业障,你们且走上前来。”三人来到常葫芦面前。但见常葫芦运指如风,分别点在三人丹田之处。佟氏兄弟只觉丹田间一热,但是没有传言中所说丹田被破的痛苦,都只道是手法不同,只一忽儿,但觉浑身内力尽失。 常葫芦道:“你三人且去吧,多做善事,消了你们的业障。业障消除之日,或许就是你们福到之时啊。” 至此,佟氏兄弟搀扶着走出山洞,背影渐渐模糊在这大山之中。常葫芦刚才那三指,并未破了佟氏兄弟的丹田,只是十年内这内力潜藏在丹田之中,无法动武。其实有着十年蕴养,恐怕收益更大,只是那佟氏兄弟不知而已。 常葫芦抬起头来望着那夜色中的茫茫青山,陷入了沉思。 正所谓:善恶原在一念间,生死往返万轮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