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一黑衣人单手一挥,四面墙上房上,人影纷纷跃下。只是正堂屋顶留下数人,手执硬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四周及院内。只待一声号令,仿佛那闪着寒光的箭头随时能洞穿人咽喉。跃下的那一群黑衣人,一句言语没有,一个个双目只是死死的盯着舒州府的那一队衙兵。这群人正是向恍带来维护欧阳德一家的那一支铁骑卫。这些人可不是一般衙府里的兵丁所能比拟,那可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杀气毫无遮掩的宣泄而出,舒州府的那些衙兵,底气弱的已经脚下打哆嗦了。这时候就听前堂,哐啷一声,一个衙兵被摔进院子。身后一个八尺大汉,缓步走了进来。眼光一扫,直直的盯着眼前那笔帖式和那衙兵头头。 这两人被这眼光,看的发毛。又不知眼前这些人是什么来头,那笔帖式壮着胆子道:“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大周朝王法管的地界,堂堂舒州府衙行的官令。我们奉我家城令之命,来抓反叛我大周的同伙。你们不要乱来啊!!” 向恍冷哼一声,道:“乱来!?嚯嚯嚯。你现在知道乱来了。你说你奉舒州城令之命,可有官家抓人的引子?” 那笔帖式一听就知道这一定也是吃官家饭的,不然不会这么清楚。顿时心中倒是放下心来,笑道:“好说,好说。”说罢从怀里拿出盖着舒州府大印的缉告递了过去。一脸笃定的看着对方。 向恍,笑了笑。道:“好。这份文书我先替你保管了。”那笔帖式道:“这怎么可以,我等还要抓这些罪犯回去复命。”向恍冷眼看着一众舒州府衙兵,道“都给我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那衙兵头头道:“我等是舒州府的,行的是公务。上差若是有事,尽可通告我家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吃一口官家饭而已。只要我家大人下令,我立刻带弟兄们撤。” 向恍眯着眼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定是要下令才撤是吧?”。那衙兵头头一咬牙道:“正是!” 向恍单手竖起晃了晃两根手指。“咻”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那衙兵头头,身体砰的跌了后去,带起一串血雾,一只羽箭顿时贯穿了他的大腿。人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伤口,因为剧痛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下令才撤?这便是我的令!我再说一遍,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向恍淡淡的道。 那笔帖式连连摆手,道:“上差上差,这都与我们没关系啊。”向恍抬起大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可比他打在欧阳德老婆脸上的要重多了。半边脸立时红肿的像个猪头,一嘴的血沫子,槽牙都掉了好几颗。脑袋嗡嗡作响,两眼金星乱冒直欲晕倒。一众衙兵被向恍的威势吓的,连忙抛下自己手里的兵刃。一个个主动抱着脑袋,蹲在墙边。向恍一愣,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这帮贼厮鸟倒是挺熟练啊,需不得老子动手了。来人啊,用绳子把他们都给我捆好了。” 向恍走到七叔和欧阳德老婆面前,看了看他们。这两人如何见过这般阵仗,浑身颤抖的比那些衙兵还厉害。向恍龇牙一笑道:“倒是惊扰到你们了。莫怕!欧阳先生正在城外医治瘟疫,是我家将军命我等来维护你们周全。放心!现在没人能动你们分毫。” 欧阳德老婆抽抽噎噎,只是点头。心里暗道:‘这个死鬼,怎么不告诉我家里还有这等依仗。以前还怪他家里没有个官面上的人维护,就知道当个傻郎中。居然是什么将军叫来的的人,看样子比城令要厉害多了,这以后还得好好伺候老爷。’又瞟了眼地上那被羽箭贯穿大腿的衙兵头子,心里又不禁嘀咕:‘再不能胡搅蛮缠了,不被巴掌贯穿嘴巴就行。’ 七叔他们谢过了向恍,自去收拾刚才被翻的烂七八糟的前后屋子去了。蹲在一边的一个衙兵,轻声跟旁边一个道:“我告诉你,肯定是上面也知道这个欧阳德有藏宝的东西。来跟我们城令大人抢的。”另一个道:“你他妈的胡说什么,搜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宝贝啊。” “你知道个屁,我刚才打开那个油布包,亲眼看见的。”第一个衙兵说。 另一个惊诧道:“什么玩意啊?那不都是书嘛,你狗曰的瞎字不识得几个,知道个鬼。” 第一个衙兵道:“我他妈别的字不认识,金银两个字我还是识得的。那书面上就有个金字,八成是藏金子的藏宝图在书里。要不然又是咱城令,又是这个上差的。需要那么大动静么?” 蹲在一旁的另一个骂道:“你们就少胡咧咧了,保住小命吧!要是上差知道你晓得藏宝图的事情,看要不要你的脑袋。”第一个衙兵吓的顿时不敢作声。 这时候七叔过来收拾东西,拿起那本书,掸了掸灰尘又用油布珍重的包好,小心的放在箱子里。轻声嘀咕道:“唉,这本《金匮要略》真是宝贝啊,孤本喽。” 那几个衙兵听见七叔的嘀咕,几人对视一眼。第一个衙兵煞有介事的道:“你们听听人本家老头说的,果然是宝贝吧,还是他妈的什么要略!!”另外几个频频点头,认定了那就是一份巨大的宝藏。 向恍做事向来缜密,又压着那笔帖式写了封回信。什么事已办妥,什么为了不惊动周边的人,就在德济堂看押等等。安排个人悄悄的塞到舒州府门缝里面。第二天周泰收到信笺,点了点头,心道:“不错,事情办的利索。不惊动外人也好,这欧阳家也是在舒州素有名望。这样倒也少了很多事端。今日待得药会比试的事情定了,再来收拾药会的那些王八蛋。”下人伺候盥洗、早食、穿了官服,周泰又赶去徐府去请徐贤。一路心中盘衡:‘今日不管如何,要把赵国小王子的事的办妥了,这可是大事。’ 舒州药会今日更显忙碌,因为多了不少来医治头疼脑热的人。再加上今天可是四州药会比试的最后一轮,谁家夺魁那可是医药界的大事。今天义诊处多了许多新设的点,一打听原来是舒州府安排设置的。众人不明其意,私下嘀嘀咕咕。其中一人道:“你看那人不是一直坐在荆州那边的吗,怎么今日替舒州府来义诊了?”说话间,就见连惠山和陈闻仑两人走向舒州府的义诊点。那些参加舒州府义诊的郎中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半弯着腰引着两人走近。连惠山连连点头,道:“我等受舒州府周城令之托,在此以官家之名设点义诊。这是我等为医的荣幸,望各位遵医家本分,扬我荆州药会之善名啊!”一众郎中陪笑道:“那是自然,我等谨遵连老会长教诲。”连惠山点了点头,道:“回到荆州了,你们可到我平江的家里坐坐。多开几家分号,也好为我荆州百姓排除疾苦啊。”那些郎中听完,一个个顿时脸上乐的如同盛开的菊花。这要是得到平江连家的支持,那分号开的就稳当。那简直就是送银子的事情啊,哪有不乐意的事情。一个个指天起誓,如何如何视连会长为再生父母。若是做不到,自己的爹娘老子如何惨死等等。连惠山听着如海潮般汹涌的阿谀奉承之词,心里也是甚是受用。捋着白须,频频点头微笑。 益州这边一位笑道:“看见没得,一群天狗围着太上老君讨食吃呢。”其他人想到那日三个奇葩叫连惠山是太上老君,尽皆觉得好笑。另一个笑道:“那天那只黄狗才是连老会长的坐骑,你莫要胡说。要是这么多的天狗,你说待得大会结束,连会长到底骑哪只回荆州啊。哈哈哈!”。众人听闻爆出轰天大笑。连惠山听到不远处的哄笑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只是记挂着今天比试的事情,总是觉得惴惴不安。连同陈闻仑和官府义诊点上的一众郎中又嘱咐了几句,急急的赶往药王庙的内院。 过了巳时,宽阔的内院已经人头涌动,一个个都想看看今天的比试。其实大家最想看到的便是丰尘如何夺魁,这两日研读丰尘的药方,一个个都是受益良多。不少年轻后生受到丰尘的影响,莫不是回去发誓苦研医术,做个悬壶济世的好医者。老一辈的看到年轻人有这般劲头,也是深感欣慰,故而也是早早便来。 一众参加比试的更是早早的到了,连弘济和陈思补二人,一天也不知道被训斥多少,将丰尘恨之入骨。时光过的甚快,柳如依虽然一副清冷的样子,娥眉微蹙,谁都看得出她眼中流出的那一份焦急。台下众人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时辰已过丰尘还是迟迟没有现身。这时周乾道:“诸位,我们已经延时一刻,不能再等。若是为了一个比试未到的人,就拖延时间,对其他人也是不公啊。”竺佑心中早就默许丰尘是本次比试的最佳夺魁人选,可是还是没见到人,急的双手连搓。转头问百药千方道:“千百二老,你们可知道丰尘人去哪里了?” 百药沉吟一会道:“再稍等片刻吧,若是没来估计今日赶不来了。” 竺佑和其他一众长老诧异问道:“为何啊?前几日比试不是很好吗?” 千方接口道:“你们可能也知道,这城内已经有染上瘟疫的人了,城外更是可能爆发更大疫情。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救人远远比夺魁更为看重。” 袁初朴听到千方这话,心中不由大赞,道:“诸位,我个人浅见,就凭千老所说,这孩子就当得夺魁。为医者本就是治病救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周乾,道:“初朴先生所言有理,医者之本就是治病救人,我也是极为赞同。可是你们谁看见丰尘现在就在城外啊?通过比试决出胜负乃是之前商定的,现在凭一句可能就判定夺魁。试问你们如何向其他那几个后生解释,如何向各州药会解释?在者说了,瘟疫之说本就两可之间,谁敢说城外就是瘟疫,城内已经有人染疾?前日舒州城令已经有言在先,不得煽动民情。千百二老,你们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我劝你们还是小心行事,好自为之。比试方式一变再变,直如儿戏,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其他人一听虽然心属丰尘,可是毕竟之前的比试方法是大家商定。现在临时再变的确有所不妥,周乾抓住要害提出质疑,众人还的确不好反驳。竺佑道:“那今日不等,有好的案子提上来,让其他人参加考察。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丰尘赶在评定之前回来,且能提出方子,一并参加考察。诸位可有意见?”周乾明白众人心里其实早就暗许丰尘了,其实他自己也认为这些后生里没有一个能达到丰尘的水平。只能点头认同,至于到时候丰尘是否赶到,那就看老天爷了。 袁初朴不由嗤之以鼻,呵呵一笑道:“诸位还真是将我医家至理领悟的透彻啊,这阴阳平衡之术,我袁某是远远不及了。也罢,我也去城外,看看到底瘟疫如何,看看丰尘小友是不是还在城外。”说罢一甩手,大袖飘飘转身而去。台上九位长老,一个个也是心有惭意。知道袁初朴是讽他们不坚持意见,一味的平衡各方之意。他们谁不明白,丰尘展现出来的那医术,丝毫不逊色台上任何一人。甚至更有所长,如此年轻未来简直不可限量。竺佑摇了摇头,叹道:“初朴先生学医之初衷依旧往昔,我很惭愧啊。要说本次比试,单单比试医术还是略显单薄。医德这一层,其实丰尘已经比我等还要高上一些。唉~~~~”颓然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又道:“继续比试吧,此间结束,我也随初朴先生一道,城里城外去义诊。倒要看看这瘟疫是不是周乾长老所说的,只是两可之间!!” 未久,荆州提出一案,乃一老者。其案明显属于一般医案,老者日不思食。几大长老刚欲驳回,说此案过于常见。周乾见状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前两个案子都不是荆州提出,这次荆州提出,你们便是要驳回。莫不是这个比试不公平?” 竺佑道:“此案过于常见,考查起来起不到比试效果,那要这个案子有什么意义?” 周乾又道:“此案虽然常见,可是也分了两层,若是能把这两层意思都能体现出来,也是殊为不易的。试问,又有多少后生能完满的将这个案子在方子里体现出来?” 众人一再商议,最终还是让这个不思食的案子用于考查比试。下面又是一个个的前来搭脉问诊。忽听开道锣响,一队衙兵前方开道,阵势着实不小。肃静回避的牌子纤尘不染,倒也更显庄重。两顶鹅绒大轿子落地,边上有人撩开轿帘。里面走出两人,身着大周官府,环顾四周。正是徐贤和周泰来到比试现场,这般阵仗赶来,为的就是立足了威风。两人在衙兵的拱卫之下,晃着官步走到台上。就见台下连惠山,连忙上台行礼。道:“没想到二位大人能亲临今天比试现场,我等荣幸之至啊。” 徐贤笑道:“药会比试虽是民间,但涉及万户千家。我等作为一方父母官,若是不知道此间与民生相连,那岂不是愧对圣上。” 连惠山,道:“二位大人忧国忧民,实乃我百姓之福。今日恰是比试最后一轮,还请二位大人观礼。一旦定了头魁,还盼大人主持以示公正啊。” 徐贤道:“那我就应了民意,待得出了头魁的。我来宣布结果,也好沾沾喜气。”转头又向周泰笑道:“既然都是我们医药界未来的顶梁柱在比试,那作为父母官你可要护卫他们安全啊。要是有个闪失,那可也是我们大周的损失。” 周泰心领神会,道:“府君真是为民所想,思虑极周,下官钦佩之至。请府君放心,此间必当护卫妥当,不会有所失。”说罢挥挥手,等了一会。一想,原来贴身的笔帖式守在德济堂了。又唤来衙兵首领,嘱咐几句。稍顷,一队兵丁将偏殿前后围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不晓得里面困了多少江洋大盗,盗贼匪寇。 百药千方对视一眼,心道:‘这哪里是护卫安全,分明是将整个药王庙管控起来了啊。’台上台下,见如此多的官兵将药王庙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些前来就诊的百姓,也被周边兵丁赶了回去。这样紧张的气氛,随着两位官员的到来越发的厚重起来。 城外欧阳德将如何救治的过程告诉了金焰,不愧是久在军营。各处人马分拨调遣井井有条,挖灶烧饭现在都变成大锅熬药了。欧阳德和丰尘将一些来帮忙的郎中安排各处,指导兵丁如何熬药。袁初朴离开舒州,一路直奔城北。待得眼前连片席棚,呼号啼哭声此起彼落。虽然药材到了,一些重病者已经隔离安置。可是这数万难民,难免有遗漏未有发现者。遇上瘟疫,死者还是会有出现。一有死人,就有口遮湿布的兵丁带人用牛马车拉走。袁初朴问得欧阳德所在,向重疫区而去。欧阳德和丰尘正在着急人手不足,虽然兵丁人数足够,可是都是不懂医的。忽听耳边有人呼唤道:“欧阳先生,欧阳先生。。。” 欧阳德扭头一看,双手一拍,对丰尘道:“有此人来,足矣支撑现在场面了。”欧阳德快步迎上,两人稍作叙礼。袁初朴道:“欧阳先生如此高义,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一路过来,原来情况远超我之所想。若没有先生,还不知是什么局面。”欧阳德摆摆手道:“哪里,这里其实都是当今太尉大人调兵筹药的功劳。”袁初朴道:“难怪看到这么多行动划一的官兵,我诧异欧阳先生哪里来的这般大权力呢。我不跟你客气了,需要我去哪里,告诉我。定当尽绵薄之力。”欧阳德道:“好!现在分发汤药需要人去主持,还请初朴先生前去。我写个条子,就当管用。我还没想到,太尉崔大人做事如此果决。当真是国之栋梁!” 大营行辕内,崔宰正在和金焰和云德先生商谈。崔宰道:“今日还有一支军队将到,金焰此军以后也是划归你的名下,你与我随军带着丰尘同去舒州。”金焰道:“不知哪支军队划归我的名下?”崔宰淡淡的道:“这可是圣上亲许的,虎贲军。”金焰长吸一口气,这是八大禁军之一,乃是全国募来的精锐中的精锐,专职护着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