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旁若无人的熟稔,让笔直站着的几个捕差瞪大了双眼。 昨晚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这小子是邱大人的熟人啊?! 咋,邱大人明知道还不告诉他们,把他们当狗玩儿呢? 特别是领头的徐景安。 清早王五这臭小子说这少年行为疯癫,吓了他一大跳。 徐景安不屑嗤笑,一个少年,再怎么样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甚至陈小白昏迷的时候他还偷摸踹了几脚向王五证明来着。 想到此,徐景安额角滴溜渗出了点汗珠。 老天娘,人屁股蛋子上还有他的鞋印,他的仕途,玩完了—— “罢了,有什么话先等等吧。随我来。”得,不自称本官,连称呼都改了,甚至看这方向,还要把人带去大本营。当事人徐景安表示,要是这俩没点啥关系,他能表演一个当场喝金汁儿。 高堂上的这位黑袍官服大人意味深长地扫了陈小白一眼。 啊? 嗯…… 陈小白意欲张开的嘴紧紧闭上,他都准备好开演了,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演一个气急败坏的杀人犯。甚至大喊“大人,冤枉啊!” 然后趁机给这老梆子捅一刀。 然而,这老东西不按常理出牌。 他只得无奈地跟着邱皋的脚步往后院走去。 州府果然气派,前堂是审案大堂,后面则是青砖大院。 院子中央有个池塘,其上屹立一个飞檐古亭,四周竟有许多翠绿的竹子。 虽是寒冬,池塘却奇异地没有结冰,水面银波荡漾,映出下方畅快游动的黑鱼。 陈小白跟着前方的身影,穿过青石小路,走到亭子。 虽是冬季,下人们每日都会清扫积雪,整个院子显得开阔而清新。 “五年了,可考虑清楚了。”邱皋稳稳坐下,手指微动,亭中石桌上的紫砂壶随之而起,尔后轻盈地倾斜,一道金黄色的茶汤如丝般流淌而出,从壶嘴倾泻而下,顺利地注入空中两只漂浮的茶杯里。 陈小白目不斜视,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他眼睛微眯,想起五年前的冬夜。 彼时寒风刺骨,雪花淹没了路面,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叫沉香的妓子,竟瞒着所有人偷偷怀上了一个世家纨绔的子嗣,大管事轻蔑一笑,泛着寒光的匕首狠狠捅入这个刚满十五的少女胞宫,而后剖出一团模糊的血肉。 沉香张着嘴,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忽然凄厉大笑,“大晋…” 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张开极大的嘴,一眼望去,黑洞洞的一片。 沉香没了生机。 大管事抽出一块白帕,擦了擦手,嫌弃地扔下,淡漠开口,“处理干净。” 此话一出,得,又是陈小白这倒霉蛋儿来收拾烂摊子。 “诺,老弟,哥给你备下的驴车。”后门的看守大哥善意地笑笑,牵来破旧的驴车。 驴儿瘦骨嶙峋,车轮吱呀作响。 陈小白叹了口气,将沉香的尸体拖到驴车上,慢悠悠地向前而去。 这些年,这条路他走了一遍又一遍,乘着清风去,怀着血色归。 按理来说,早就习惯了。 可借着月色,看着沉香那张漆黑的嘴,他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些许恐慌。 挺可怜的,连张草席都没有。 只能带去乱坟岗,曝尸荒野。 驴车慢悠悠踏在雪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红的血顺着边沿落在地上,又消逝不再。 陈小白专心赶车,房顶上传来瓦片翻动的声音,湮没在风声中。 他更没注意到,身后的沉香尸体瞬息间发生剧变。 她的面容扭曲得邪异无比,原本柔和的线条如今变得尖锐而凶狠。 眼睛紧闭,但眼眶周围泛起青紫色的淤痕,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些曾经纤细的手指,此刻已变得异常修长,指甲如同锋利的爪子,边缘闪烁着病态的漆黑光泽。 车突然加速,不止地晃动起来,老驴的四蹄疯狂地刨动地面,一边快速向前,一边不安鸣叫。 陈小白吃力地牵着绳,一脸惊觉。 “呃——”他的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