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骂跑盐商 狮子开口
“大帅,扬州军正在城里查抄漕仓,那姓姜的亲自带人去抄张太监的家了,更离奇的是,史可法和淮安文武居然跟着后头看热闹,如今扬州军分散,倘若大帅集中兵力,未必不能大胜啊!” 一名下属凑头道。 ‘再打一仗?’ 刘泽清刹那就把这念头摁了下去。 他和姜黎前前后后打了两仗,第一次是标兵被打残之后全军溃败,第二次更离谱,他的兵都没上,全程看热闹,然后就散了。 要说唯一的接触,就是城门守卒不战而降。 这还怎么打?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他带的兵,已经不能打硬仗了,只能欺负下山贼水匪,乃至于老百姓。 可是他不能说啊。 好在郑隆芳接过来道:“扬州军又没攻击咱们,将士们也无心作战,何必多事,遑论连史可法吃了那么大的亏都捏着鼻子认下,咱们何必为史可法出头?” “嗯~~” 刘泽清点头道:“此话倒也实在,不过不能松懈,着弟兄们保持戒备,再多派人手打探!” “得令!” 郑隆芳出去安排。 …… 张忠济家里藏了三窖银子,连同杨显明的存银,合计九十万两,另在淮安还有两处不为人知的小宅,各存银二十万两。 并与杨显明一样,京城的家里也有银子,可惜抄不到了。 其余首饰珍宝、绫罗绸缎也被搜刮一空,那四名女子由唐通与左梦庚分了。 史可法暗暗咋舌,这又是一百多万两啊,心里又恨又气! 一个小小的镇守太监就有百万银子的家产,全大明的贪官污吏又贪了多少银子? 再有李自成拷饷六千万两,大明朝就是这样被活生生的掏空了! 而讽刺的是,崇祯仅为几百万两银子的加派就闹的天怒人怨,史可法不由满心悲凉,突然他理解了姜黎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收编两淮盐场。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咱家的心肝哟,哎哟,哎哟,咱家还不如死了算了,咱家心口疼!” 看着军卒把一箱箱的银子往外搬,张忠济哪怕早有准备,也受不了,捂着心口,嚎啕大哭。 “算啦算啦,好歹姜总管牙齿当金使,这世道啊,能活下来就不错啦!” 杨显明从旁安慰,心里却是暗乐,好歹有了难兄难弟啊。 姜黎信守承诺,把杨显明放了,也没杀张忠济,傍晚时分,全军撤出了淮安,聚于淮阴驿,连夜装船,将于明日一早回返扬州。 这一趟,除了分发给普通士兵和作为抚恤的一万五千石粮食,共得漕粮三十三万石,查抄张忠济得银一百一十万两,另顺手牵走了库银五万两。 随同出城的,还有有大军仓和东新仓各级管粮官吏及家属五百余人,他们不论愿不愿意,都没法在淮安呆了,只能随扬州军一走了之。 船老大也在淮安征召了三千漕丁,都是年轻力壮,经营丰富的船工,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有开炮经验。 在船上开炮和陆地开炮完全不一样,必须要掌握复位技能,开炮不仅涉及瞄准、测量,能于短时间内复位,更快的打出第二炮往往就是决胜之机。 这三千漕丁有家眷六千来人,一起跟着走了,刘泽清军丢下的两门红夷大炮,部分佛郎机炮、虎蹲炮也被拖走了。 …… 扬州! 已经足足跪了三天,盐商们个个腰酸背痛,有些还趴在了地上,嘴唇皲裂,无力的喊着:“水,水,本老爷要喝水!” 高一功几人围在街头看热闹。 李来亨兴灾乐祸道:“明朝太子够狠啊,盐商们哭闹过,撒泼打过滚,什么招都使了,就是不知敢不敢冲门。” “好象都瘦了些呢!” 慧英也煞有介事道。 “闪开,闪开!” 街边突有人尖叫。 几人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一群妇人,足有好几百,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快走!” 高一功面色一变,带着几人避往街边。 这群妇人,普遍在三四十岁的年龄,衣衫破旧,皮肤粗糙,面色黑黄。 “就是他们,快骂!” 一个大嗓门的妇人一声大吼。 “小三咂,噶起来听俺们骂!” “你们这些黑漆麻污心的,锅锅不得好死……” “你们是什么人?” 有盐商惊叫。 “哟,还敢嚼蛆?” “络邹吧!” 刚有人回嘴,又迎来了更加猛烈的谩骂。 要知道,三个女人相当于一百只鸭子,这里有好几百个女人,属实是几万只鸭子,个个拉开嗓门,也不说因由,就是逮着骂。 更何况扬州话语速快,声音尖,别说盐商,就是围观的民众,都脑壳子炸疼! 李来亨等人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大手笔,大手笔呐!” 高一功赞道:“他娘的,是谁想出这样歹毒的法门?” “该不会是太子吧?” 慧琼寻思道。 “不可能!” 慧剑驳道:“明朝太子不知人间疾苦,哪里知晓找来一群老娘们儿?依我看呀,多半是姜公子出的主意。 慧英很奇怪的问道:“慧剑,你怎么总是帮那姓姜的说话,该不是被他勾了魂儿吧?” “慧英姐尽胡吣,我是就事论事,其实如姜公子这样的人,如肯为皇上效力,皇上何愁不能一统天下,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有口饭吃?” 慧剑俏面不自然的红了红,哼道。 “嗯!” 慧英认可了这个说法。 高一功也心中一动,灼灼打量了慧英片刻,才点头道:“慧剑你尽可一试,倘说来姜公子,皇上必计你一大功。 “一功叔!” 慧剑哪能不明白高一功的意思,不满的跺了跺脚。 “噢,我明白了,这些娘们儿是从盐场拉来的,是盐丁的家眷啊!” “我说怎么骂人这样狠,理解!” “有好戏看喽,盐商哪能骂得过她们,你再看,那些黑衣人是保护她们的。” 民众议论纷纷时,又有一队警察奔了过来,大叫道:“不许动手,不许动手,凡动手者,不论先动后动,皆按互殴处置!” 有人问道:“互殴怎么处置?” “不懂了吧?” 一名老者老气横秋道:“凡互殴者,先调解,由伤势轻的赔偿伤势重者损失,倘能达成调解,自是最佳,倘达不成,最高可留置十五日!” “我明白了,真要动起手来,肯定是盐商赔银子啊,你看那些老娘儿,脸都快贴脸了,唾沫星子乱飞,就巴不得被人打呢!” “打,打啊,快给老爷我把这些臭婆娘打走啊!” 有盐商急的大叫。 “老爷,打不得啊!” 家丁仆人们围在一边,急的团团转。 “梁道长,这该如何是好?” 黄明经急的问道。 梁有道转头一看,还有妇人在奔来,猛打了个哆嗦道:“罢了,罢了,算他狠,今次咱们也是丢人丢到家了。 娘的,让一群老娘们儿来斗咱们,也不知是谁出的损点子,咱们认输便是!” 这话一出,一群盐商连忙爬了起来,吭着头就跑。 “别跑,别跑,咱们还没骂够呢!” 妇人们嚷嚷着,拨腿追了上去。 “一功叔,换成你被一群老娘们儿骂,你会怎么做?” 张鼐憨厚的问道。 “跑呗!” 高一功毫不犹豫。 “噗嗤!” 慧英、慧剑与慧梅双双掩嘴一笑。 “快把脸转过去!” 高一功却是突然低呼。 几人连忙低头转身,只是按耐不住好奇,纷纷以眼角余光去看,正见一名貌美的女子骑着马,带着几名丫鬟穿街而过,进了太子府邸。 “一功叔,这是谁?” 张鼐问道。 高一功现出复杂难明之色,深吸了口气道:“她是邢凤!” “是她?” 众人纷纷变色。 他们年纪小,没见过邢凤,却是听说过邢凤是皇上的前妻,因不守妇道,和高杰私奔了。 “哼,淫妇就是淫妇,高杰尸骨还未寒呢,就又跟了太子,照这样看,那明朝太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李来亨怒哼一声。 “一功叔,要不……我们将邢凤捉回去献给皇上?” 张鼐也道。 “不!” 高一功摆了摆手:“你别忘了,我们此来,是为商谈联手事谊,匆要节外生枝,不过可以禀报给皇上,如何处置由皇上定夺。” “回去罢,让邢凤认出来就麻烦了。” 慧英也道。 一行人回了客栈。 …… 淮安漕运总督衙门,因田仰没来上任,史可法占据了衙门,虽然天色渐渐黑了,衙门里却是一片忙碌。 毕竟漕仓刚被洗劫过,需要清点损失。 众官陆陆续续前来,神色都不太自然,张太监与杨显明分坐史可法两侧,两双绿豆小眼中,闪烁着澈骨的仇恨。 见人大体来齐,史可法问道:“可曾清点出来?” 户部仓储主事拱手道:“回阁部,扬州军共劫走漕粮三百五十万石,库银两百三十万两!” “什么?” 史可法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漕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粮食? 就算天上下粮食雨,也下不到三百五十万石啊。 遑论两百三十万两的库银? 淮府知府杨旭也大哭道:“阁部,不光是漕粮损失严重,我淮安府的库房也被洗劫一空啊,初步估算,约损失五十万石粮食,三十万两白银,还请阁部做主啊!” 山阳知县跟着道:“禀阁部,我县被劫走粮米十万石,库银二十万五千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