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因为那罐头,她想起了她儿子,这段日子脑海里总有他。 他也有很可爱、很贴心的时刻,尤其是他年幼时。 他也曾经是颜今薏苦难生活中唯一的光,唯一的亲人。 哪怕重生了,知道他种种不好,颜今薏仍爱他。 他是她的儿子,是她心坎上的软肉。因为他,颜今薏才被姜家拿捏了一辈子。 依照她的倔强,若无这孩子,她说不定真的冒着被世俗攻讦的风险,也要离开姜齐耀。 她一向是“你不敬我,我就远离你”的性格。 然后烟兰就早产了。 冥冥中,像注定了什么。 颜今薏倏然睁开了眼。 今日是个阴天,层云重重,西风不紧不慢吹刮着枯败虬枝,簌簌响动传到了室内。 室内关了窗,拉好了窗帘又放下窗幔,一片昏暗,似午夜。 颜今薏睁开眸子,看着空空帐顶,想起有个老郎中非要说她儿子姜至霄乃早产儿。 她儿子身体挺好。 姜至霄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病。唯一的一次,是他六七岁的时候,与同伴打赌,吞下了一根钥匙。 黄铜钥匙,粗长、顶端有个锋利的旋转纽。 小孩一开始不当回事,后来肚子疼。 颜今薏问他怎么了,他不敢说实话,支吾着说是饿了。 再后来,他发高烧。 颜今薏给他诊脉,察觉他脏腑有化脓迹象,吓得半死。 在中医里,脏腑化脓会死人。 她厉声逼问,小孩才说了实话,是吞下去的钥匙没拉出来,肚子疼了好几日。 作为颜家的少神医,颜今薏可以用针,催得小孩把钥匙拉出来。 可他的情况,万分凶险。 “善医者不自医、善易者不自卜”。至亲生病,可能会各种原因,让大夫做出错误的判断。 一旦错了,就是送命。 颜今薏怕了。 她将儿子送到了教会医院,花了大价钱开刀,取出卡在肠子里的钥匙。 那是她儿子唯一一次大病。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郎中非要说她儿子是早产儿,她儿子明明足月。 他从小健朗,并不体弱多病。 老郎中说:“你是他娘。你要不是,你也看得出来他是早产儿,你医术那么好。人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你儿子就是你的双眼。” 颜今薏非常惊讶。 老郎中的儿子向颜今薏道歉:“他老糊涂了,总胡说八道,这个月不知第几次得罪人了。” 后来,那老郎中随着儿子去乡下养老了,颜今薏没再见过他。 自己生的孩子,怀胎九个多月,能有什么错? 她当时也是头胎,生了两天两夜。孩子落地后她脱力,睡了过去。 而她出嫁的时候,正值时代的新旧交替,下人的卖身契被政府烧了,嫁女儿的陪嫁中,就没有陪房丫鬟等。 人不能再作为“财产”,放在陪嫁里了。 颜今薏在姜家,没有自己人,直到后来分家出去,她才把程嫂和半夏接到身边。 她只有一双眼。 幔帐内,有景闻赫的均匀呼吸,他睡着了。 颜今薏倏然觉得天地宽阔。 重来一次,她凭什么要被这些事牵绊住脚? 前世,不管姜至霄是不是她儿子,这辈子颜今薏亲眼看到他从旁人肚子里出来的,总不会错。 既如此,他和颜今薏,又有什么关系? 他受穷受苦,都是他的命;颜今薏被气死,也是她的命。 人各有命。 颜今薏太累,睡了片刻。 景闻赫却睁开了眼。 他微微欠身,看着终于睡着的她,心情有点复杂。 这天,景闻赫从松香院离开后,处理了一些公务,就去找他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