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摇摇头，将心中那古怪的想法压下。　　 他眯着桃花眼，将现场快速打量一遍，“不对。”　　 即墨奚歪着脑袋，咬着保温杯吸管，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卓长生问，“谢兄弟，你说什么不对？”　　 赵桑桑，孟一行俩人也停下争执看着他。　　 谢衍双手插兜，下颚微抬，“他们的血并没有流入无定河，而且也不至于将河水污染到这种地步。”　　 那浓重的血腥味，仿佛是流动的血池，如果不是之前还看到那清澈的河水，他们或许都要觉得它本就是这样。　　 经过他这一提醒，几人也都一下注意到这个细节。　　 赵桑桑跟孟一行刚才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看到疑似尸体，又看到河水被染红，被吓的不轻，便理所当然划上等号。　　 可这会一看，这些人虽然都死相凄惨，血流了一地，但却并没有流入无定河。　　 那么问题来了，无定河的水为何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这几人，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鼻间的血腥味很重，浓重到让人想吐，赵桑桑难受的捂着嘴，屏蔽感官才好受些。　　 但她看到即墨奚面无表情抱着保温杯，甚至还拿出橘子一瓣一瓣的往嘴里塞。　　 别的不说，这地方那么恶心她是怎么吃的下啊？　　 心理承受能力太强了吧！　　 即墨奚吃着橘子，漆黑的眸子看向远处，“上面，河水从上面流下来。”　　 谢衍，卓长生两人都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这里，那河水就是从上面流下来，而无定河的源头是天度城。　　 难道说天度城出了什么事？　　 这是死了多少人，才能将河水染成这样？　　 他们心中有些骇然，却都不敢往深处想。　　 半晌，卓长生板着脸，“桑桑一行，接下来你们都小心些。”　　 赵桑桑没想的太深，但孟一行却听出二师兄话里的意思，他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二师兄我知道了。”　　 谢衍看向即墨奚，后者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瓣橘子，毫不犹豫塞到他嘴里，“宝宝，放心。”　　 橘子很酸，谢衍觉得牙齿都快被酸掉了，味蕾受到强烈冲击，但他还是没吐出来，淡定自若的将那瓣橘子咽下。　　 “嗯，沓沓这么聪明又厉害，我很放心。”　　 即墨奚微微扬起下颚，露出有点骄傲的小表情。　　 之后他们继续前行。　　 越是往天度城的方向，就会看到无定河的水越发深红，就像是真正的血池。　　 并且呢都能在那里面看到一些碎肉，内脏，看的赵桑桑忍不住抓紧孟一行，小脸煞白煞白的。　　 而卓长生和谢衍，两人的神色也越发严肃，恐怕跟他们猜测的情况一样。　　 天度城出事了。　　 下午两点，一行人终于看到那高约三米的天度城界碑。　　 天度城是古城，远远的便能看到那高约三丈的古城墙，气势恢宏，扑面而来一股浓重浑厚的历史气息。　　 此时城门大开，高高的城墙血迹斑斑，一面旗帜迎风飞扬，上面的黑色豹子十分醒目。　　 明明烈日当空，可赵桑桑却感觉浑身发冷，那种迎面而来的死气让她心惊。　　 “师，师兄，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活人吗？”赵桑桑死死拽着孟一行胳膊问道。　　 孟一行抿唇，卓长生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行人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踏入天度城。　　 等走入城中，他们就看到地上躺着无数尸体，有老有少，有干脆利落被一刀毙命的，也有衣服被染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　　 城中没有一丝活气，所过之处全是尸体，墙上，地上都被鲜血染红，汇聚成一条血河，流入无定河中。　　 惨不忍睹，令人背脊生寒。　　 长在象牙塔的赵桑桑，她自小无忧无虑，被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修罗场。　　 像是人间炼狱。　　 她忍不住湿了双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眶通红，死死拽着孟一行胳膊。　　 当然，在场并没有任何人觉得赵桑桑矫情。　　 别说她，就是孟一行看到这些都眼眶通红，连卓长生都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喘不过气。　　 要说唯一没感觉的，那就是即墨奚。　　 活在末世，这种横尸遍野的场景太常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即墨奚丧失各种情绪，无法共情，没有同情心。　　 谢衍微微侧身，注意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那双漆黑的眸子也是麻木不仁的。　　 对眼前的场景没有感觉。　　 他蹙眉，略微思忖了下压低声音问她，“沓沓，你觉得他们可怜吗？”　　 “啊！”即墨奚回神，轻轻眨了下眼，“可怜。”　　 她说的毫无起伏，连一丝一毫情绪都没有。　　 这不正常。　　 倒不是说谢衍同情心泛滥，或圣母心作祟，觉得即墨奚这样很冷血之类，而是他发现即墨奚身上有古怪。　　 接触的这段时间，她很多时候都像个孩子，更甚者有时候还不如孩子。　　 她赤诚直白，在为人处世，生活方面完全是张白纸，这些可以归咎为童年不幸造成的。　　 可他还发现，即墨奚似乎有情感缺失症的倾向，以及她有时候露出那种麻木呆板的表情，不像是个人。　　 这可不单单是童年不幸就能造成的。　　 谢衍眉头紧蹙，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得让人好好关照下那对夫妻，千万别轻易死了。　　 沓沓受了多少罪，他们就得千倍百倍来奉还。　　 *　　 将天度城走了一圈，都没遇到一个活人，整座城的人都被屠杀干净，没一个活口。　　 赵桑桑咬着唇，声音哽咽，“为什么啊？师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不明白，这一整座城的人做了什么？　　 即便他们有错，可那些小孩子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连他们都没能幸免？　　 “桑桑师妹。”孟一行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即墨奚说，“善恶战场，荒界又叫善恶战场。”　　 这句话是谢衍告诉她的，或许之前她还不太明白，但现在却有已经懂了，荒界这种混乱的秩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跟末世差不多。　　 赵桑桑抿唇，再也说不出话。　　 这之前，关于荒界的很多传言只是一段冰冷的文字，她那时候还感受不到，这一刻才知道荒界为什么那么可怕。　　 因为这里是真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