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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徐三娘

   洪武历21年连云县海榆村。    “徐三娘,多吃些补品,还有三个月就生了。阿嬷知道你恨村子,但是身子重要……”    一间破旧的茅草房里面,一个阿嬷手里端着一碗煮了红枣在里面的稀饭,照护着一个骨瘦嶙峋的女子,那女子唯独腹部隆起,显然是个怀孕时间不短的孕妇。    “吃了又怎么样呢……生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你们拿去喂给了海神……”女子眼神空洞的说着。    “三娘啊,大宝和二宝献祭给海神,那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福分。你这当娘的怎么不懂呢?”阿嬷劝说道。    “咔嚓,咔嚓,是我儿子的骨头,咯吱,咯吱,是我儿子的肉,什么福分我不要,你把大宝二宝还给我。”女子倔强的推开了阿嬷的手呆滞的说道。    阿嬷看女子不吃自己手中的稀饭当下也不墨迹。    “三娘,稀饭我放这里了,随时吃啊。”说完阿嬷就转身走了出去。    那女子眼神无光,瞥了一眼阿嬷走掉的身影,又用余光看了看伸手可得的稀饭。    过了许久,她终于是耐不住腹中的饥饿,一边哭着一边把碗中的食物囫囵吞枣般吃到了腹中。    呜呜……三宝……这次娘会保护你的。    那阿嬷走出了茅草房后,一个男人就凑了上前问道。    “怎么样族老,三娘吃了么?”    阿嬷瞥了一眼男子说道。    “放那儿吧,她会吃的,她腹中怀了她的三宝,怎么可能饿死她唯一的希望呢?”    寒来暑往。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徐三宝来到了这个世上。    “哇哇!”一个刚出生的娃娃在襁褓中哭泣着。    “三娘,是个女娃。”阿嬷抱着孩子对着虚弱的徐三娘说道。    “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本来虚弱的徐三娘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的从炕上爬了起来,眼神饱含着希望看向了襁褓中的孩童。    “哇哇!”    只见那孩童有些瘦弱,可是依然哭声嘹亮,阿嬷慢慢的把孩童放在了徐三娘旁边就走了。    “三宝,三宝,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徐三宝是村子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种,只能跟徐三娘的姓,村子里有自己的规矩。    只有上三家才有资格留下后代,而下六家……    他们的孩子需要在每年的春祭上抽签,抽中的。    就会献给海神。    徐三娘不属于上三家,她是下六家出来的,而且……她是被人玷污生出来的孩子,就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养大了大宝。    春祭来了。    大宝中签了。    大宝在被献给海神前一刻,徐三娘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三个月后,她才发觉。    大宝,哪儿去了?    可是这时候她已经有了二宝。    像九年前一样,徐三娘在一个夜晚,家里闯进来一个男人……    八年后。    又中了……    她像疯了一样护住自己的孩子,可是村民人多势众。    还是把她的二宝抢走了。    她恨,村里那么多孩子,凭什么每次都抽中自己的……    自己明明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可以让自己依偎……    又是一个夜晚,家里又闯进一个男人,这一次徐三娘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迎合着。    时过境迁。    “娘,我为什么叫三宝呀?”    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小丫头坐在徐三娘的腿上问道。    “因为你是娘的第三个宝贝呀。”徐三娘说道。    “那娘第一个,还有第二个宝贝是谁呀?”小丫头继续问道。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祭了。    徐三娘知道,那些人会来夺走她的三宝。    这些年她在村子里四处做工,学会了很多技艺,其中甚至包括写字。    她尝试把村子献祭生人的事情写下来,发给县太爷。    她希望县太爷起码能把她救走,起码……把她的三宝接走。    而那一天……    两个身穿官兵衣服的衙役,闯入她的家里,当着三宝的面……    她做了很多的尝试,这一次,她不会放弃。    海榆村祠堂    “族老,这一次献祭给海神的三个孩子,还是要作弊把那徐家三娘的孩子算上么?”一个男子询问着之前给徐三娘喂稀饭的阿嬷道。    “算上吧,那徐三娘无依无靠,村子里这些年没少帮衬她,这也是她唯一能为村子做的贡献了。”老嬷说道。    此时徐三娘还不知道原来她的孩子都是被这样献给海神的。    “族老,那徐家三娘之前写的状纸,好似是惹来了京官儿,据说现在就住在县太爷府中。”男子继续说道。    “京官儿?哼,那徐三娘净做些没有用的事情。她难道不知道么?不祭祀海神的后果!”老嬷生气的把手中的茶杯砸碎了。    “叫徐家自己去解决!不然明年的祭祀,就让徐家自己出份子!”老嬷吩咐道。    徐三娘家里    三宝正在和村子里送过来的一只鸡玩儿的开心,作为没什么娱乐项目的古代,这也算是三宝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    徐三娘就这样看着。    看着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大宝还有二宝的身影,也是那样追着小鸡。    “娘!娘!抱抱!”    三宝玩儿累了就过来跟娘亲要抱抱,可是她看到娘亲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挂着泪滴。    “娘?您哭了?不哭不哭,是不是风沙迷了眼睛?三宝给您吹吹。”三宝扒拉着就顺着徐三娘的身子爬了上来,小脸凑近徐三娘的眼睛呼呼的吹着。    许三娘感受着那小小的身体还有温度死死的抱住了三宝的身体。    “娘?”三宝感受到母亲的力道不禁疑惑的问道。    哐啷!    巨大的声音吓的许三娘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把三宝放下并且让她回了屋子。    此时许三娘家里院子的大门被两个官兵踹了开来。    “哎呦,这不徐三娘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官兵说道。    “是啊,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另一个官兵伸手展示出了手上的信封。    “又给我们县太爷写信?来来来,徐三娘你说说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这样做就不怕海神生气?”说完朝着另一个官兵使了使眼色。    “是啊,徐三娘,上次我们兄弟两个是不是就告诉过你,不要自找麻烦。”说着说着,拿着武器的手放开了武器,两个人则是徐徐走向了徐三娘。    “哎呀,你别说,徐三娘你生了三个孩子了,怎么还是如此的风韵犹存啊。”说着那个流里流气的官兵就把手伸向了徐三娘。    这些年徐三娘试过逃跑,可是带着孩子是跑不远的,自己带着三宝哪怕躲在树叶堆里,都会被那些村民带着猎犬找到。    就这样一次一次的交锋中。    徐三娘这些年已经逐渐知道了这些人的套路,她故意把信放在明显的地方,可是又会在县太爷出入的必经之处也会放上一封,同时村子里来了行脚商商人她也会给那人一封。    直到有一天,她从行脚商知道了有一个京官儿要来连云县。    徐三娘决定赌一下。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是这也是她能救三宝的途径之一了。    “你们不就是想做那事么?孩子还在里面……去……去别处。”徐三娘说道。    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村里里面的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他们盯着自己的三宝,因为如果三宝不在了,他们就只能用自己的孩子补上……虽然那种几率并不大,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赌。    这是徐三娘的抗争。    在被两个官兵欺辱的时候,她在内心喊着。    徐三宝!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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