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明日就是外门大比,你拉我来坊市做什么?” 吕玲玉红着脸跟在周毅身后,她正忙着做最后的检查,然后就被周毅蛮横的拉离了内门。 作为内门弟子中修为最低的女修,虽然大家平日里对她关照有加,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是周毅的面子。因为周毅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她在进入内门的那一刻,就会被人照顾。她也知道自己的资质有限,能够筑基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夙愿了,所以她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尽可能的做到最好,既然帮不上周毅,那就不给周毅添麻烦。 所以当宗门想要把布置演武场的事情作为宗门任务发布出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内务堂。 这或许是她进入宗门半年多来,唯一能做,又能做好的一件事了。 毕竟只是简单的布置一下斗法台,不需要多么高深的修为。 “外门大比都是小事,我带你去看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还能比外门大比更大?” 吕玲玉显然无法理解,在她眼里,外门大比可是外门弟子进入内门最重要的一次比试,而每个修士往往只有一次机会。 “看那里!” 周毅抬起手,指向远处一根粗的离谱,高的更离谱的通天金柱。 吕玲玉忽然捂住嘴,惊骇道:“这是法器吗?” “这可不是法器,不过这上面的东西,单独拆下来,每一件都堪比法器。” 周毅说的并不夸张,为了能赚他的灵石,李峰主铆足了劲,就差没拿着皮鞭亲自监工了,百锻峰的弟子也很给力,所以在足工足料的情况下,登云仙府的一块砖都可以堪比法器。 “走,去看看!”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吕玲玉总算看到了擎天金柱的真面目。 眼前直插云霄,堪比青云峰的金柱,竟然是一层层,一眼望不到顶的房子。 在房子一侧,还有一块笔直光滑的石壁。 石壁高百余丈,被削的光滑如镜,上方“登云仙府”四个字更是如铁画银钩,她虽不懂,却也能从中体会到彻骨的寒意,写下这几个字的想必是宗门高层。 只是她还有个疑惑,半个多月前她来坊市采购东西的时候,这边还没有任何的建筑。 左右不过半月时间,怎么就建出了这么高的房子来? “师弟,这该不是你的手笔吧?” 周毅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石壁上面的字,说道:“这青玉璧是咱们玄云宗第一天才剑修赵高削出来的,石头是萧战师兄从百断山扛回来的。” 吕玲玉心中越发震惊。 不管是赵高还是萧战,都是年青一代的金丹真人,赵高更是被誉为天生剑种,大家都在说他是陆峰主的衣钵传人。 至于萧战,不管是修为还是声望,都是内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石壁,一年光景都没到,师弟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你猜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炎师?” 周毅摇了摇头,“你们浩云峰的峰主,陆沉渊!单单是这四个字,就能卖十万灵石!” 其实他说的还算保守了,陆沉渊的这四个字,蕴含的剑道真意,连赵高都赞不绝口,这样的一块石壁,若是真的要卖,估计九州四海的剑修都要跑来争抢。 “怎么样?喜欢吗?” “啊?” 吕玲玉忽然回过神来,她诧异的看向周毅。 “喜不喜欢?这些,五百层,一千套房子,全是你的!” 周毅很大方,前所未有的大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大方过。 吕玲玉懵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毅今天带她出来,是为了送给她这么重的礼物。 “看把你吓得!” 周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如今这些房子已经卖出去了一些,所以即便想全部送给你,也不可能,不过剩下的以后就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玄云宗……呸,九州四海最大的包租婆,剩下的那些房子,卖也好,租也好,随便你。” “可是这么多房子,你就不怕我给你全卖了,拿着灵石跑路?” 吕玲玉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周毅玩味道:“那你就跑好了,我能建登云仙府,就能建登云天府,仙府之国……而你,走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我咯!” “你就臭美吧!” 吕玲玉撇了撇嘴,不禁心生感动。 这些房子,即便不去打听,她也猜得到价格必然不便宜。 师弟还是那个师弟,就像当初把爆灵丹塞给自己一样。 “最上面的房子,我留着的,日后哪天宗门住腻了,可以出来住,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青云峰的主殿。” “不就不怕宗主出关找你算账?” “不会,宗主肚里能撑百断山,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找我。” “本座怎么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找你?” 突兀的声音让周毅面色一紧。 转过身,正见梁仁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吕玲玉急忙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宗主!” “免礼!” 梁仁昊直勾勾的盯着周毅,一步步逼近,“本座闭关几日你就在这里令起了一座‘金云峰’?玄云宗这么多年也不过培养了几名弟子出来,还让人去给你从百断山背石头,给你削成玉璧……连你陆师叔你都不放过,你看看你,哪里像是玄云宗的弟子?” 周毅看了眼自己的法袍,低声笑道:“是不太像。” “登云仙府?哼,说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周毅:“弟子一力承担!” “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是不是炎不悔?” 周毅心头一沉,不至于吧,一栋房子而已,你至于动这么大火气,连“炎师”都不喊了? 见周毅沉默不语,梁仁昊怒道:“本座一猜就是他,量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呃……宗主圣明!” 本着灵石不能白花的原则,先把帽子扔出去再说。 “圣明个屁,若不是他和我说,我现在还被瞒着,不过……这次做的还不错,给宗门挣了不少灵石。” 梁仁昊态度转变的过快,以至于周毅险些没露出鸡脚。 “宗主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梁仁昊看了眼吕玲玉,“本座找周毅还有其他事……” “弟子告退!” 待吕玲玉离开,梁仁昊这才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个斩我,本座闭关数日,似乎有些眉头了。” “宗主,咱们上去聊,我特意给你留的。” 五百丈的高度高吗? 至少在青云峰,梁仁昊是没有去在意过的,只是当他真的站在登云仙府最顶层时,才发现原来五百丈真的很高。 在青云峰,只要不刻意的跑去山崖边上,和山下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而现在,他站在窗前,伸手似乎就能抓住云雾,低头就能看到笔直的墙壁垂直而下,眺望远处,青云峰的主殿隐约可见,甚至还能看到浩云峰有弟子正在练剑。 “不错!” 梁仁昊由衷的夸了一句。 周毅已经泡好了灵茶,躬身说道:“宗主,请上座!” “早就和你说了,离炎师远一些,好的没学会,越来越圆滑了。” 梁仁昊端起茶水浅尝一口,“你说的真我,我最近大概琢磨出了一些头绪,回想起当宗主的这些年,每日都在为宗门的未来考虑,却从来没想过,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周毅感觉梁仁昊是魔怔了,大抵到了神经分裂的早期。 “所以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是是个怎样的我,而我的本心又是什么。我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但是我总感觉,应该这样去想。” 对于梁仁昊的问题,周毅表示很无奈。 天呐,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东西,全凭上辈子看了几本杂书。 “我觉得没必要追究其对错,俗话说遇事不决,随心而行。对与错,取决于立场,也取决于最后的结果,而往往我们最重视的过程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梁仁昊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本座很好奇,你在加入内门之前都遇到了些什么?” “遇到了……大概是一场梦吧,梦里变成了另一个人,活了几十年一事无成,每一个人都很努力,每一个人也都很能吃苦,就像玄云坊那些修士一样。所有的人都以为只要肯努力修行,早晚有一日能够有自己的一片仙途胜地,可是有些事,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周毅带着三份感慨,七分怅然。 梁仁昊微微摇头,“我不认可你的说法,修仙界绵延数万载,君不见曾经十大宗门的万合宗,如今也早已化作历史的一部分,甚至渐渐地连名字都被忘记。向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至于吃苦和努力,只是换掉旧人所付出的代价,而往往有些人付出代价了,并没有成功,有些人则成功了。” “我倒是不觉得那些没成功的人就是遗憾,相反,若是没有他们的努力和付出,成功的人想要成功,怕是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才行,甚至最后同样会失败,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加绝望?” 说到此处,梁仁昊忽然顿住了。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抬起头,深邃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刺透厚厚的云雾。 “我似乎找到了我的本心。” 梁仁昊的语气很轻,只是他身上的气势很强,很利! 周毅愕然的看着他,顿悟吗? 好特么羡慕! 梁仁昊缓缓闭上眼睛,他的思绪随着风不断上升,随着不断的升高,他看到了占据云州大半地界的百断山脉,绵延起伏的山脉一望无际,山脉最深处,有一座深深的凹坑,那是玄云宗从未触及过的地方。 凛冽的罡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在他面前出现一层光幕。 巨大的光幕宛如玄云宗的护山阵法,与之不同的是,玄云宗的阵法只笼罩玄云宗,而这个光幕,更像一个倒扣过来的碗,将九州四海扣在里面。 震惊吗? 不,他愤怒! 数千年来,无数前辈,先驱,试图突破,逆天改命,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什么天灾,天谴,天道衰败……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都比不上亲自上来看一眼。 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光幕,透过光幕,他似乎看到了有人影晃动。 “是仙人吗?只是为何他们这么弱?” 梁仁昊心中不解,他伸手触及光幕,顿时神魂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他就看到光幕后面的人影发生了争论。 收回手,他抬起头,看着漫无边际的封印。 眼神也逐渐变得茫然。 他想起了幼年时曾养的鱼……大海就在对面,可是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闯过去。 “以前,是我等愚昧,无知!” “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你,找到了这里,终有一日,我们将会打碎这天穹。” “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们是蝼蚁,是蚍蜉,可是蝼蚁尚能偷生,蚍蜉亦能撼树。” ………… 房间内,周毅的目光由错愕变为疑惑,他不知道宗主大人是不是又入魔了,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很快,这份疑惑被震惊取代。 因为他看到梁仁昊脚下已经被血迹浸染。 这让他想到了那场暴雨,当时就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影响着他。 “宗主!” 周毅气沉丹田,鼓动灵力,在神识的加持下,低声喝道:“宗主!” 梁仁昊只感觉自己正在和那层封印做着最后的纠缠,他有信心撕开封印,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站在窗台,看着脚下的血迹,感受着身体快速消耗的生机,他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若非周毅及时喊醒他,怕是会生机耗尽。 “宗主?” 周毅快步走过来,想要掺住他。 梁仁昊抬起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声音沙哑道:“我找到了,既然总要有人付出,那就我先来。” 他回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目光格外的锐利。 周毅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入魔了,只能催动法印传讯给炎不悔。 “小子,你说得对,有些事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但是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应该放弃,我们怕他们,他们何尝不怕我们?” 周毅:“……” 完了,宗主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