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在山神庙中先行视察一圈，发现并无什么大问题后，这才带人重新走出山神庙，要在庙外的空地上举行仪式。 　　 今日在外面围观的百姓却是不少，除了原本工地上留下来的大部分民夫以及离的最近的马王寨内的所有村民外，还有附近一些村子的村民听闻之后，也来赶这场热闹。 　　 甚至还有不少县城中的百姓听说此事后，也不嫌远地随天子车驾一起赶了过来，参与这场盛事。 　　 这些民夫、百姓，再加上刘恒本身所率领的文武官员、禁军等，直有上千人，甚至都不止。 　　 这些人在禁军扩开的保护圈外，围了一层又一层。人头密集，摩肩擦踵，颇有点儿水泄不通。 　　 眼见围观的百姓过多，刘恒也有意让百姓看到。所以便打算在庙外举行，不然进了庙内，必然会遮挡视线，会有许多百姓看不到。再加上有庙墙阻碍，声音的传播也会受限。 　　 刘恒吩咐下去，鲁阳县令便立即派人在庙外重新支了一张桌子，摆上香烛、火盆等物。 　　 待一切准备妥当，刘恒让禁军维持好秩序，宣布啉声后，命人取过他早几日便已亲自誊写好用过印的那篇封神祭文，放在案上。 　　 接着他先上了三柱香，祭拜过天地，然后伸手取过案上的祭文，展开朗声宣读：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时维七月，岁在甲子。 　　 今有大汉天子者恒，破匈奴而归洛阳。闻大尧之山乃刘氏始祖累立尧祠处，因幸鲁阳而拜尧山。 　　 是日登临尧顶，先遇济北逆党而刺驾，又逢地有恶蛟出世，不慎惊而坠崖。 　　 悬命之际，忽有神牛天降，蹈空相救。俄顷，复召雷劫而降恶蛟。 　　 恒感神牛救驾之恩，并除蛟泽被百姓，今以大汉天子之名，加封神牛将军，正尧山神位。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厚德以地，庶载万物。今而封神，昭以告之。 　　 伏维，尚飨。 　　 一字不错、不漏地念罢祭文后，刘恒将书写了祭文的圣旨以烛火引燃，放入火盆中。 　　 也不知是今日的火特别大，还是圣旨的材质特别易燃。燃烧的圣旨放入火盆中后，便立即迅速引燃，化作飞灰。 　　 天空上的牛牧野盯着那道书写了他封神祭文的圣旨化作飞灰，期待着能发生什么。 　　 但盯了好一会儿，他却失望地发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忍不住抬头望天，天上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经历过封神，也不知道这封神的最后一步是怎么完成，他封神的诏书又如何上达天庭。 　　 按传说推断，似乎烧了就能上告皇天了。 　　 但这也没点提示与征兆啊？该怎么判断到底送没送到？ 　　 牛牧野不由挠了挠头，无奈叹口气。 　　 既然上天没有显露点儿什么异兆提示，那他就得自己加点戏了。 　　 接下来他抬手一挥，便见下方山神庙中的那座山神像上忽然灵光大放，并且迅速透过屋顶，直冲天际。 　　 “山神显灵了，山神显灵了……” 　　 庙外围观的人群见状，立即不由大声惊呼，面露惊喜，竟然真有神迹出现，山神真的显灵了。 　　 灵光之中，一个牛头人身，身着铠甲，脚踩黑蛟的庞大身影隐约出现，向下方的天子刘恒抱拳一礼，浑厚威仪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老牛谢天子封神！” 　　 话音一落后，立即虚影一敛，灵光消失。 　　 但这稍微显露的神迹，却已被人群的热情点燃，外面的百姓已是跪倒一片，纷纷敬拜山神。 　　 刘恒同样没料到会真有神迹显现，此时面上同样充满了惊讶。 　　 不过他在惊讶过后，便立即恢复镇定地面露一笑，大声道：“敬拜山神！” 　　 接下来他率先跪拜，身后的文武官员、禁军等立即随之纷纷跪倒一片，齐声大喝道：“敬拜山神！” 　　 神迹的昭显，山神的显灵，以及对他的亲口道谢，无疑也是反过来对他这个大汉天子身份的承认。 　　 所谓“君权神授”，哪怕眼下承认他身份的这个神灵只是座不知名山川的山神，并且还是自己刚封的。 　　 但有神灵亲自开口的拜谢承认，便也更加代表了他现在这个皇位的名正言顺。尤其是在眼下有济北王刘兴居谋反之时，更加代表了正统之名与大势所趋。 　　 他是当之无愧的大汉天子，这个皇位只有他能坐，他也会比任何人都做的更好。会青史留名，让所有人都记住他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在后世的评价中比肩尧、舜等上古贤皇。 　　 刘恒虽在伏地跪拜，但这一刻胸中却是豪气尽生，对平定刘兴居的谋反，比以前充满了更加强大的信心，也对治理这个王朝更加充满了信心。 　　 牛牧野此时的神体中，在众人跪拜时，立即瞬间响起了数之不清的许多祈祷声。 　　 好像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在冲击一台386的老电脑，一时之间立即有点儿处理不过来，要宕机的感觉。 　　 他想要以神力暂时屏蔽隔绝掉这些声音，但之前万试万灵的神力这一刻却失灵了，偏偏拿这些声音没办法。 　　 可能这就是成为神的代价之一吧？ 　　 按照万物守恒的理论，凡事有利必有弊。按照道家的理论，便是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 　　 他被封山神，不可能只有好处，全无代价。 　　 如果把信众们的愿力比作货币，就是他不能只拿钱不办事，不能只收钱不给货。 　　 真要不给，这些普通信众可能没能力把神怎么样，但至少吵也要吵死你，就像商家不诚信，还不能容人顾客骂两句吗？ 　　 所以这些无论是好是坏，是求财求子，还是求平家与家兴的祈祷声，他这个神都必须承受，必须听，全都隔绝不了。 　　 幸好他事前就有所预料，提前让神体出窍离开了，否则这些声音全部在他本体的识海里响起，他怕是脑子都得听炸了。 　　 ※※※ 　　 在无尽厚土之下，大地中的最深处，相去地面不知多少里遥远，甚至有可能已是另外一片空间中。 　　 一座气势恢宏，瑞气缭绕的庞大宫殿坐落于此，宫殿的最中央，一名身穿赭黄袍服的宫装女子端坐于正殿之上。 　　 她样貌绝美，仪态端重，即便端坐不动，也仿似气象万千，有一股浑然沉厚如大地，又包容万千、载育万物的气息在她身上昭显，还有煌煌森然如狱之感。 　　 在刘恒的那篇封神祭文于火盆中燃烧作飞灰的同时，这名女子面前的书案上便即灵光一闪，出现了那道书写祭文诏书的圣旨。 　　 她垂眼一扫，所有文字已尽入眼中，然后略作沉吟后，道：“当今大汉天子敕封尧山山神之位，准！” 　　 言出法随，她书案上立即有一道法旨铺开，上面自然生出文字，然后案角上的一方黄玉印玺飞起，加盖到法旨上。 　　 “来人，传我法旨，让鲁阳城隍前往尧山宣旨！” 　　 “母后，孩儿愿代往传旨。” 　　 忽然旁边闪过一个身穿黄色衣裙的美貌女子，向书案后的那女子行礼躬身道。 　　 如果牛牧野在这里，就能立即一眼认出，眼下这个身穿黄衣的美貌女子正是他那晚在喜鹊谷中亲眼见过的七仙女之一的瑛皇。 　　 书案后身穿赭黄袍的女子闻言瞧向瑛皇，目光幽远，似乎望向不知名的深处。但接着却是微微一笑，道：“好，既然我儿请旨，便让你代跑一趟。” 　　 “谢母后！” 　　 在母亲的幽远目光下，瑛皇的目光不禁略有些慌乱躲闪。但随后听到答应，她不由立即松口气，上前躬身接过法旨。 　　 然后又恭敬地告辞一声，转身离去。 　　 瑛皇出得殿外，但见她身后的大殿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后土殿”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