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朝会?” “陛下,你刚才难道不是说了,暂时先告病一段时间吗?” 长孙皇后抱着小兕子,领着一排宫女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哈哈哈·····” “观音婢,此时,朕已不是之前的朕了。” “长乐,快,吃些东西。” 李世民亲自为李丽质盛汤。 长孙皇后走到了李丽质身侧,小兕子先是瞪大了眼珠子,吮吸着手指头死死盯着长乐。 她感觉有些陌生,可又有些熟悉。 片刻后。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大殿。 小兕子疯狂的在长孙皇后怀中挣扎,伸出像是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双腿更像是杀猪时挣扎的小猪仔,长孙皇后都有点抱不住了。 “咿呀,咿呀,咿呀!!!” “姐姐,姐姐,长乐姐姐······” “哼哼哼哼······快放开我,姐姐抱。” 小兕子小脸憋得通红,真的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扑棱着向长乐尖叫。 李丽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无妨。”长孙皇后笑着直接把小兕子放到了李丽质怀中:“这丫头,这几天可想死你了。” “天天缠着本宫要姐姐,要姐姐抱。” “趁今天回来了,就多抱抱她吧。” 李丽质赶紧擦擦手,接了过来。 压根都用不着接,小兕子一个跳身都要扑向了李丽质。 “母后,晚上我抱着小兕子睡吧。” “好。” 长孙皇后没有拒绝,她把膳食都放到了李丽质前的案桌上。 李丽质拿了块奶酪,放到了小兕子的嘴里。 “咯咯咯·······” 小兕子高兴的手舞足蹈,也是狼吞虎咽。 长孙皇后爱惜的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孩,轻轻吸口气,也给李世民盛了碗汤:“陛下,刚才说的话,臣妾还有些听不懂呐。” “到底怎么了又?” “刚刚说好的事情,又变卦了。” 长孙皇后笑着问道。 李世民端起来汤碗,就一口灌下。 这几天他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精神大振自然食欲也打开了。 “因为,朕找到了能斩断这些奏折的利剑!”李世民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奏折上。 “陛下,此言何故?”长孙皇后微惊,连忙问道。 “是张楚。” 李世民指了指长安案桌上的烤羊腿,长孙皇后立马让左丘分了一半,端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拿起来,直接撕啃。 “张子侯,怎么了?”长孙皇后目光凝重,更是好奇了。 “张楚这小子,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搞出来了一个不用人力,不用畜力就能提水灌溉的大水车。” “长乐刚才告诉朕,这个大水车叫筒车,日夜轮转,可灌溉不知多少荒地。” “张楚那一块堪比上林苑大小的食邑之地,还有他从万年县,长安县所购买的那些不毛之地,转瞬之间,成为了长安最肥沃的土地,这小子,赚大了。” “看吧,这些土地的价值,将会翻着跟头往上飞。” “这一次,长安勋贵嘲笑张楚的秦川县子这四个字,从现在开始,亲自被张楚镀上了金箔。” 李世民说着,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对着手中的羊腿,大快朵颐。 长孙皇后惊呆了。 不敢置信的望着李世民。 再看看和小兕子玩耍的长乐。 艰难咽了口唾沫,整个人的呼吸都带着些许的炙热。 “这······” “陛下,这是真的?” 长孙皇后嗓音都有些沙哑。 “自然是真的。” “长乐今天返回长安时,亲眼所见!” 李世民兴奋。 “这群家伙,为了国子监,为了儒学,如此针对朕的张楚。” “哼!” “一群龟公,一个胡姬,这些年来,他们做了什么?” “国子监在他们手中,只是成为了名利场所,真的为百姓,为朕的天下,做出了功绩吗?” “虽说儒学可教化学子,维护江山永固,但在善待百姓,帮助百姓这一份上,毫无建树!”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正好,小郎君帮着他们弥补了,民学,绝对不能分出国子监。” “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他们还不清楚么?” “现在,不是民学需要国子监,而是国子监需要民学!” “不然,数年之后,国子监的名字,还有人知道吗?朕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若说之前,朕对于孔颖达虞世南等人,还抱有希望,可······” 李世民用手里的羊腿,戳着小山似的奏折:“可是自从这些官员一同攻奸张楚以来,朕就对他们彻底死心了。” “国子监这一潭死水,也需要张楚趟一趟,搅一搅!” “明日大朝会,朕直接把筒车拿出来,我看他们还能说什么,张楚德不配位,民学不配入国子监这些屁话!” “筒车,加上赌局,若是他们还敢胡搅蛮缠,朕就要把孔颖达虞世南叫到太极殿,当面于小郎君对峙!” “朕到时要看一看,他们的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筒车一出,福泽之地可不仅仅只是小郎君的秦川脚下,朕的大唐,朕的土地,不知多少荒土变成水田,不知可救活多少百姓!!!” 李世民的牙都要把手里的羊腿骨咬碎了。 青筋暴起。 不论是脖子上的还是眼角处的青筋,皆是如此! 但这不是愤怒,而是想起来自己憋屈了这么长时间,明日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的亢奋。 长孙皇后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 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试图想要把所谓的筒车样子勾勒出来,可最后她发现,自己的想象力真的是太匮乏了。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 不用人力,不用畜力,我的天,这得是什么样的水车?这得是多么天才的人才能想起来的工具? “哈哈哈·······” 李世民长笑之声浩荡于大殿之上。 左丘躬身,匆匆就要退下。 “慢!” 不过,激动中的长孙皇后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抬起头叫了一声。 左丘顿住了。 李世民也不解的望向了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深吸口气,她向李世民行礼。 “陛下能拥有如此肱骨之臣,臣妾为陛下贺。” “但······” “这事,切切不能操之过急。” “筒车的事情,陛下,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是你第一个提出来。” “对于筒车,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尚且不了解不说,陛下若是直接拿着如此利刃,迫不及待的狠狠扎向臣子们,会让臣子们无比难看,也会让大小官员觉得陛下没有宽广的心胸,而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君王!” “虽说陛下可以好好出一口气,但臣妾还是以为,从君王角度来看,不妥。” “不如,先等一等,陛下不妨可以派人,在城中散布筒车的消息,推动筒车在长安城中的传播。” “等到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到时候,百姓们肯定都会去查看,只要筒车真的如此,这个消息绝对会震惊于整个长安。” “到时候,陛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你再提起来这件事,绝对没有人敢再说些什么,如此铁证之下,上奏的大小臣子也将无话可说。” “甚至国子监的孔夫子等人,怕是都会主动上奏,把自己和最近掀起的攻击小郎君的风波撇开不说,怕是还会邀请张楚赶快进入国子监!” “如此,目的仍旧一样,官员和陛下的关系,也不会变的无比尖锐,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到时候,陛下照样也能出气,何乐而不为也?” 长孙皇后皱着眉头,一条一条的,分析指了出来。 李世民沉思。 手中的羊腿骨敲击着案桌,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音。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用力点了下头:“善!” “刚才是朕有些上头了。” “观音婢,你说的对!” “左丘,明日大朝会取消,对了,仍旧向外称朕病了,最近谁也不见。” 李世民吩咐道。 “诺!”左丘再次退下。 “陛下英明!”长孙皇后微微躬身,再给李世民端来了一盘鹿肉。 李世民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塞。 眼珠子转了下,嘿嘿一笑。 “正好,朕病了,明日,去散散心。” 长孙皇后心领神会:“陛下,臣妾愿一同前往。” “臣妾也好久没见青雀了。” “不知这孩子,怎么样了。” 她也颇为期待。 不用说,陛下肯定是想自己去亲自瞧瞧神奇的筒车。 她何尝不想呐? 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长安的时候,全长安的百姓肯定也是如同自己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一看,是否这筒车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天儿臣可以带路。”长乐擦了擦小兕子的嘴角,抬起头,笑道。 “善!” 李世民应下。 他索性直接坐到了长乐对面。 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长孙皇后在旁也坐下了。 这顿膳食,她本就准备着李世民和自己的份。 长乐回来了,当然要一起吃顿饭。 长乐搂着小兕子,望着大快朵颐的李世民,歪了下脑袋,假装漫不经心:“父皇,张子侯的秦川县子·······” “这个称号,除了他,谁还能夺去?” “就算朕不封给他,天下百姓也会把这个名字戴在小郎君头上。” “这个封号,其实都已经不算是朝廷之封号了。” “就算朕给其他人,谁还会要这个封号吗?谁敢?” “这都已经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神位了,如同老神仙的药王这个名号一样,朕就算是君王,也无法撼动。” “这,就是小郎君所言,百姓之力量啊。” 李世民感慨。 ·········· 国子监。 楼阁。 孔颖达已经痊愈,脸色红润,完全看不出那一日时的仓皇模样了。 不过,他仍旧对外宣称病重休养。 拖延时间。 等待机会。 “颖达,颖达!!!” “哈哈哈·······” “成了,成了,这一次真的是要成了!!!” 虞世南和盖文达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两人手中还提着两壶酒,大笑着,神情愉悦。 孔颖达原本半躺着,见两人来了,赶紧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文达,世南,为何如此高兴?” “难道陛下······” 孔颖达瞪大了眼珠子,他现在所有的关切,都在是否把张楚赶出国子监中了。 同样,这件事也是他们所有人最当紧当急的一件事。 “颖达,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虞世南坐下,直接给三人斟满了酒。 “刚刚得到消息,陛下告病了。” “这些天,说是谁也不见,至于朝会,也都在陛下身子好了之后再说。” 虞世南激动。 孔颖达闻言,眉飞色舞:“陛下这是,要扛不住衮衮诸公的压力了?” “没错!”盖文达狠狠地拍了下大腿,兴奋至极:“颖达,你是不知道,陛下案桌上的奏折,都要堆成山了,皆是大小官员呵斥张楚,让张楚滚出国子监的请求。” “现在,也不仅仅是官员,长安城中也都传遍了这件事,只要自诩为读书人的士子,都在议论民学不准入国子监的事情。” “特别是张楚辱骂国子监,辱骂夫子的那些话,让读书人们义愤填膺,不能接受!” “不论是从上到下,都说张楚不配,民学不配,还都要张楚竖子出面,跪在孔庙之前,道歉。” “看着吧,下一场朝会,这件事,肯定就会尘埃落定。” “陛下要平息朝廷,平息读书人的怒火。” “张楚不过一阶开国县子,算得了什么东西?” 盖文达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好,好,好!” 孔颖达激动,心中因为那一日赌局的积郁,烟消云散,脸色更是红润了起来。 ‘’如此好事,光喝酒怎么能成!” “酒菜快快上来!” 孔颖达吩咐。 “对了。” 突然,他拢了下袖子,眉头微微皱起。 “我们国子监,没有人注意吧!” “不要让人知道了是我们在背后推动官员上奏,鼓动读书人闹事。” “不然·······” 孔颖达欲言又止。 他的意思,虞世南和盖文达何尝不清楚。 两人相视一眼,长笑不止。 “放心吧颖达,衮衮诸公乃是世族联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读书人么,嘿嘿,顶天了就是我国子监六学一馆的学子们自发行为,联络好友,积攒读书人,为国子监发出怒吼。” “我等之人,现在还是苦主,被张楚侮辱的苦主,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其他的事情。” “这一点,颖达,安心,尽管安心!” 虞世南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孔颖达最后一丝担忧也散了。 只要这件事引不得他们亲身入场,他们哪里管外面的洪水滔天,就算天塌了地崩了和他们也没有关系。 “狗屁民学。” “来来来,喝酒!” 酒菜上来了。 孔颖达中气十足的举起了酒杯。 不多时,楼阁之上,笑声连连,舒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