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蛮莫后近一个月时间里,隐龙军一直按兵不动,有少数军士水土不服,幸好及时得到当地郎中医治。 向枫派出大量人员收集情报,同时让顾修和舒诚等人撰写声讨莽应里的檄文,用汉缅文字四处张贴,言莽应里不顾百姓死活故意挑起战争,劝告各族百姓不要上当受骗,更不要为莽应里家族卖命,和朝廷军队一起恢复缅甸的安宁。 一时间,周边各族百姓争相观看传诵,在罕氏和思礼等当地有名望之人的呼吁下,有不少民众纷纷前来投军,期盼朝廷能收复他们被莽应里霸占的家园。 春景渐芳,风日暄和,天气已悄然转暖。 向枫从得到的情报分析,莽应里在近期极有可能攻打蛮莫,便命令刘綎和苗秀的部队从威远营撤回,全力防守蛮莫要冲之地。 数日后,向枫得到前方哨报,缅军分三路进犯云南,莽应里亲率数万人马朝蛮莫杀来,还有上百头战象。 向枫料定缅军会同时攻击腾冲和孟定,当即派人去两地打探情况,同时命令隐龙军做好应敌准备,依据土司城楼为抵御点全力阻击。 莽应里这次带了五万缅兵前来,以两百头全副武装的战象为前驱,另有火枪和土炮部队。他们过了江头城,重新占领了无明军防守的威远营后,莽应里豪气大发,催促部队继续向前,打算一举拿下蛮莫。 战象全身披着藤甲,上面的藤箩上坐着四名火枪手,下面有两人牵引指挥,训练有素的象阵朝着城楼下缓步过来,厚重的象蹄踩在地面上“咚咚”有声,尘土被溅起飞扬,看着十分有气势。 隐龙军里的大多军士还是第一次见到象阵,既好奇又有些许紧张,不知从哪攻击。 “瞄准大象上的人射击!” 见象阵逐渐靠近,站在城楼上指挥的向枫大喝了一声。 前排的隐龙枪手当即扣动了扳机,枪弹如雨点般射向战象上的缅兵。 莽应里以为自己的战象皮糙肉厚,加之又有藤甲护体,明军的枪箭很难射杀,可不到一炷香工夫后他就傻了眼,不仅战象上的缅兵远远就被射落,连那些战象也被打得“哞嗷”乱叫。 战象前进的速度慢,阵地战上对步兵和骑兵都有优势,但攻城并不是强项。一般的火枪和弓箭对象兵作用不大,但是隐龙枪的火力足以射杀大象,更别说人了。 隐龙军见披坚执锐的战象也不过如此,顿时显得轻松起来,瞄准的精度也提高了,照着战象背上的缅兵点射起来。 战象前进缓慢,隐龙军士感觉就如在打猎一般。 牵引指挥大象的缅兵被打死,战象乱做一团,有的战象中弹后开始狂躁起来,四处乱窜狂奔,将背上的缅兵摔得飞出藤箩,被踩死踩伤了不少。 见此情形,莽应里终于见识到汉军火器的利害了,这才体会到原先他们所说倒也是实情。一头战象的成本极高,莽应里不仅有些肉疼,连忙命令手下大将丙吉指挥象阵撤退,步兵藤甲全力攻城,配合土炮和火枪攻击。 上万藤甲兵如蚂蚁一般抬着长木梯冲向城楼,隐龙军在城楼上也是万箭齐发,一场大战在城楼前上演了。 缅军的藤甲经过桐油浸泡,又滑又硬,防止寻常弓刀攻击有一定作用,但也给自己的行动带来不便。隐龙枪是完全可以穿透藤甲的,所以在他们距离城门很远的地方就被射杀了,一时无法靠近。 莽应里看得心急如焚,命令更多的步兵投入战斗,想依靠人海战术攻破城门。 在云南的隐龙军有三百余支隐龙枪,五百多支燧发枪,其余装备的是劲弩、弓矢和鸟铳,另外给每个军士都配备了腰刀,而湖广过来的军士大多是腰刀和弓矢,有的军士还缺少武器,他们的战斗力跟隐龙军自然是无法相比。不过在守城战上,这种区别还不是很明显,面对汹涌而上的敌人,所有守城军士都同仇敌忾,毫无惧色。 “轰!” “轰!” 铁飞弹在城楼上被扔了出,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有缅兵的藤甲被引着了火,他们嚎叫着趴在地上打滚。 缅军在莽应里和丙吉的催促下不断涌来,前方倒下一大批,后面又有成千上万的缅兵跟了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大有不攻下蛮莫城不罢休之势。 在明军火力薄弱处,终于有缅兵将长木梯架在了城墙上,就在他们爬梯而上时,被及时赶来防守的明军将楼梯推了下去,十来个缅兵在空中惨叫着摔了下去。 城墙上守军的枪管都打得发烫了,一批下去换了另一批上前,内城下有军士不断将弹药和弓矢运送过来。 秦良玉带着玉罕跟随军医在给受伤的军士帮忙包扎,高淳和顾南古在忙着指挥搬运物质。 敌人被割韭菜一般射杀倒地,刘綎提着大刀站在木楼上看得心痒痒。不能冲出城楼杀敌让他忍得牙关打颤,几次请战出城攻击都被向枫拒绝了,说还不到时候。 刘綎看着可手里的大刀无用武之地,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不过这几次打仗,他总算是见识了隐龙军火器的威力,在心里已是完全接受和认可了。 怪不得面对两倍于己的缅军,向枫都不让人增援,果然是有恃无恐啊! 这个人,这支军队,极有可能产生恐怖效应——就在这一瞬间,刘綎对向枫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认同感,期中还夹杂着些许崇拜和敬畏,这是他面对别人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便在王崇古、李成梁、马芳等名将面前,年轻的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攻打了一个时辰,缅军的火枪手根本靠不了前,十来门土炮也是放了几声空响,炮弹根本打不到城墙上,还把自己人炸死好几个。真正发挥点作用的还是弓箭兵,他们仗着人多密集攻击,这对明军造成了一定伤亡,只是无法攻破城门。 明军的阵地依旧挺立如故,本方又伤亡过大,莽应里终于冷静了下来,喝令部队后撤。 刘綎又来了精神,跑到向枫面前请战:“向总兵,趁着莽应里的部队慌乱撤退之际,我带人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向枫摇了摇头道:“莽应里今日虽进攻受挫,但主力未损,兵力还是多过我军。想必他们明日还会攻城,我们守城以待就行,犯不着无谓伤亡。” 刘綎对向枫的战术安排有些想不通,打仗哪有如此顾及伤亡的?能取胜便是王道。不过向枫是主帅,他也就不再坚持了,毕竟今日之战,明军大胜。 莽应里的部队并未撤远,见明军并未出城攻击,便在离土司城不远处安营扎寨了。 翌日,莽应里果然又驱动大军攻城。 昨日有两三千人的伤亡,莽应里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今日他改变了战术:先是有十几个巫师在军前跳着舞蹈装神弄鬼祷天告地,随后又让攻城的缅兵都在脸上涂上大象粪便,数百个缅兵远远地隔着城楼前谩骂,将牲畜的排泄物包在芭蕉叶上扔向城楼方向,挑衅明军出击。 明军的军士们不知道这些缅军要干什么,站在城楼上如同看戏一般,见缅兵没进入攻击范围,也就随着他们闹腾了。 缅军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见明军不为所动,莽应里终于沉不住气了,命令部队全力攻城,那些涂了大象粪便的数千军士冲在最前面。 城楼前又是一场血战。 经过昨日之战,明军对缅军的战术也已了解,他们虽然人多,在攻城上却手段不多,只要不让缅军的土炮靠近城墙射程之内,再多人缅军也无法突破城池。 隐龙军的枪弹、劲弩和铁飞弹居高临下密集的攻向缅军。仗着有神灵护体的缅军也不退却,一窝蜂地朝着城池攻来,企图驾梯登楼,但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都被明军打得无法靠前。 刘綎看得兴奋起来,终于将手里的大刀丢在一旁,让人给他拿来一把隐龙枪,在军士的指点下端枪瞄准射击。两枪后,他击倒了一名缅兵,高兴得大叫起来。 “这玩意真的是好!这么远就能射杀,太过瘾了!” 一旁的向枫笑了笑,说道:“往后的战争,成败主要在于火器上的优劣,刀剑和弓箭只能是一种辅助了。谁的火器占优谁就有主动权,在伤亡上也肯定大大少于对方。” 刘綎扭头道:“我原来很看不起火枪的,以为是鸡肋,看来还是我错了……唉!我那把大砍刀,估计要送它回去养老了。” 向枫呵呵一笑道:“那也不见得,两军混战厮杀,刀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其实火器也罢,弓刀也罢,关键是士兵们的战斗能力,人的因素始终是第一位。” “嗯。”刘綎听得连连点头,“还有主帅的指挥才智也很关键。向总兵临场指挥沉稳冷静,体恤军士性命,我刘綎甚为佩服!” 这是刘綎的心里话,向枫听得一笑,说道:“非万不得已用不着血拼,培养一名好士兵不易,不可让他们作无辜伤亡。” 向枫和刘綎在城楼上说得风轻云淡,前方战场上却是血腥冲天。 在隐龙军强大的火力下,缅军终于心生胆怯畏缩不前了,任莽应里和大小头目喊破了嗓子,他们还是放慢了脚步。前面的缅军见城楼上的枪弹朝自己射来,大叫着就转身后退,后面的缅军就跟着一起后退,场面显得很是混乱。 见兵士已丧失斗志,莽应里不得不下令撤退了,明军还是没有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