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出去转了一圈,大概一刻钟后又回到了罗箐的包厢。当他刚走进来时,竟看到那周会长也在里面。 他猜测,这个老家伙在这时候跑来这里,绝对不是过来唠家常的。对于这个集议他始终是保持中立的看法,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忍受别人老给他找麻烦。 “杨公子!”见到薛定回来,周会长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周会长不主持大会,跑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柳香不悦的模样,还有罗箐那一脸的尴尬,薛定也没好气地问道。 “杨公子是位耿直之人,那老夫有话也就直说了。” 周会长捋了一下银须,又酌了一口小酒才缓缓道: “杨公子,老夫甚是赏识你的才华,想必你也能猜到接下来这天下将会如何。 我们孔会虽被誉为天下第一商会,商事广泛,遍布五湖四海。不单单在晋国,于吴国、越国、蜀国、西域,乃至罗刹、西毒等地皆有我们的营务。 然而,纵使我们实力这般雄厚,亦难以周全每一个人。简而言之,当天灾人祸降临时,我们能救助的人亦仅有一小部分。 像杨公子你这样的人才,恰是我们意欲帮助的对象。此乃老夫前来找你的目的所在。” 果然如此!这与薛定之前的猜测全然一致。末日大片他看过不少,最后地球灭亡,只有一小部分精英会被当作人类的火种得以保存。 但薛定认为,这群人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也不是为了什么人类的文明着想。他们不过是在搜罗一切的资源,借助天灾人祸,找机会一统天下罢了。 按理来说,这个计划相当不错,甚至比发动战争要仁慈许多,至少大部分人都只会被饿死,无需承受战火的摧残。然而,这一切又与他何干? 他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一切都不过是在这个时代的发展轨迹中前行。他一个外人又能改变什么?即便他能运用自己所有的知识去改变这个世界,但最终这个世界依旧会回归到原有的轨迹。 所以这种傻事他才不会去干。于是恭恭敬敬地给周会长行了一礼,才又客客气气地说道: “多谢周会长赏识,只是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也就是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所以我对于生死并没那么看重。 人活着最重要是开心,谁也没办法预测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努力地去走好自己的路,开心地过完每一天就好。 我这样说不知道周会长能不能听明白。再说了,我还有不少个人的事情要去处理,就算我想要参加你们的商会,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对!这正是我喜欢上你的原因: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如此短暂,何不及时行乐,我们才不必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柳香说罢,便朝薛定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哎哟我去…你给我坐一边去!”薛定连忙推开了这个疯丫头。 “杨公子,既然您身负惊世之才,为何不施惠于…” 周会长还想继续劝说,却被薛定摆摆手打断了。 “周会长,人各有志,终不为此移,同知埋身剧,心亦有所施。所以不必勉强。” “罗箐,你是否带了笔墨?”柳香一脸激动地问道。 “做甚?”罗箐不耐烦地回了柳香一句。 “当然是把此话记录下来,你不觉得我家杨杨提笔成文,出口成章吗?”柳香得意道。 “你自己不会背下来吗!”罗箐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柳香托着下巴,说道。 周会长还是有些不死心,就在这时,有个生面孔的人来到了包厢外面,朝着周会长挥了挥手。 “那各位,我们稍后再谈!”说罢,周会长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参与集议的人太多了,真要让他们一个个都上台演讲,估计没个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所以看时间差不多了,周会长便上台做了一个总结,然后让大家把各自的想法都写下来交给他,由他来整理好,过几天再为大家公布。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离开时,这些人却都被扣留了下来。 “诸位,此次集议意义非凡,关乎国家之生死存亡,故而还望诸位暂且在此居留数日。 其一,乃是为保证消息不至外泄;其二,是为能更优地进行交流互动;其三,胡贼已遣众多刺客潜入城中,为保障诸位之安全,所以…” “这些王八蛋,果然是这样!” 一听到这些说辞,薛定立马就知道了这些人已经走不了了。接下来他们肯定会被这些土豪们当成拍卖的商品,一个个被高价买走。 “杨兄,不必担心,我说过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见薛定眉头紧锁,罗箐连忙说道。 “好,那就有劳罗兄了!哎呀…这肚子是怎么回事…你们等等,我先去更衣!” 薛定忽然捂住肚子,然后装出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 “杨杨,我陪你一起去!” “快回你的家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说罢,薛定头也不回,一溜烟便冲出了包厢。 薛定不确定留在这里,那些人会不会找什么理由把他也扣下来,比起罗箐,他现在更加相信刘家那姐弟俩。 于是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江湖人士的身上,找到楼梯便悄悄地朝这间酒舍的顶楼摸了上去。 这间酒舍很大,一共有四层,全部都是由木材建造而成,结构有点像后世的复古别墅。 酒舍一楼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像一些食肆,二楼的用途也是一样,只不过是包厢。而三楼则是住房,和那些客栈差不多,只是要豪华大气得多,连那些纱橱、栏杆都是金丝楠做的。 至于四楼是干什么用的,薛定也不知道,因为在他走到三楼时,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上去的楼梯。不过他能确定的是,三楼上面肯定还有一层。 可能是因为这个集议的原因,三楼虽然灯火通明,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三楼的房间太多,薛定也不可能一间间地找。就在他有些头大时,无意间发现了三楼的走道两边都有不少摆饰,其中有一个青色的莲花陶尊,看起来就有半个人高,刚好适用。 于是薛定抱起陶尊,想着用这东西敲一下天花板,看看楼上的人能不能听见。反正来都来了,怎么着他也想见一下这位神秘的夫人。 “你要做甚?” 就在薛定想要用陶尊撞击天花板时,忽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卧艹…” 薛定手一滑,这大陶尊险些就摔到了地上,幸亏他连忙用脚背托住了。 “哎呀…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薛定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本来他就有点做贼心虚。 他回过头,看到来者是一位青衣中年女子,看样子还不到四十,人长得偏瘦,但眼神却深邃而锐利。 “是你修为太低!”青衣女子不带任何表情地回了一句。 “你是…夫人?”薛定见对方没有恶意,便开口问道。 “不是,跟我来吧!”青衣女子说罢,转身便走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啊?难不成这里就是顶楼?”薛定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青衣女子把薛定领进了一间普通的厢房,但薛定一看,里面除了一些架子和书简,别说人了,连张案几都没有。 “你们这个朝呃…不是有纸了嘛,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竹简?” 书简薛定在电视和课本上都看过,但实物他还是头一回见。毕竟他只是个理工男,真有时间也是待在实验室,从来就没有去过博物馆。 “听说你博学多才,怎么,简书的好处莫非你不懂?” 青衣女子没有回头,而是朝着厢房的一侧走去,手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门。 “你是说…这些内容很重要,用竹简记录能更好地保存下去?”薛定猜测道。 “这只是其一!“ 说着,中年女子又把薛定领进了一个昏暗的小仓库。 小仓库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竹子的清香,似乎还有一股树脂的味道。薛定一看,这个小仓库大概也就十来二十个方,里面有好几个架子。架子上堆满了竹简,还有一些用来制墨的工具。 “看来你们夫人挺热爱文学嘛!”薛定随口地说道。 “或许吧!”青衣女子也随口地回了一句。 “啊?或许?” 薛定有些不解,正想追问,却见那青衣女子把其中的一个架子一推,这架子竟被轻而易举地推到了一边,而出现在薛定眼前的,竟又是一个小门。 “这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搞得那么神秘?这是孔字号酒舍,那么这夫人想必也是孔会的人,但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里…” 薛定心中暗暗想着,手不由得摸了一下他身上的电击器。经历过那么多次死里逃生,现在他可不敢再大意。 “到了,你上去吧!”青衣女子站在门口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啊?哦…” 薛定走到小门前,伸头进去查看了一眼。 “不会吧,这里还有楼梯…” 他看到,小门里面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楼梯。因为楼梯的光线不太好,看起来十分瘆人,就有点像那古墓里的甬道。 不过这楼梯很长,似乎是一个暗道,薛定猜测从这里不仅能上到四楼,应该还能下到一楼。看到这里,他心里忽然有数了。 “谢了!”薛定回头朝着青衣女子说了一声,便钻进了通道里。 他没有幽闭恐惧症,所以钻这种小通道对他来说,和走在大街上没有什么区别。薛定当然不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唯一怕的就只有活人。 薛定没有想到,这个酒舍里还藏有这些暗道,不过这里看起来不太像是什么军事用地,倒像一个逃生的通道。 其实细细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这里毕竟是酒舍,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假如这里的人忽然被一群土匪什么的围住了。那么这里的人便可以上三楼,然后再通过这个暗道逃生。 这里毕竟是古代,还是贸易非常发达的地区,所以把酒舍建成这样倒也合情合理。 很快,薛定沿着楼梯便上到了四楼。因为现在是大白天的,四楼也有不少纱窗,光线非常好,所以并没有点灯。 薛定徐徐迈上四楼,双脚刚触及这层楼的地面,他便觉察到这里的装饰与布置,跟下面的楼层完全就是云泥之别。这里的氛围,倒像一处温暖宜人的住宅。 四楼的面积算不上开阔,薛定环视一圈,估摸着这里也就两三百平方。 一个宽阔的大厅首先闯入视线,周围环绕着几间厢房,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平平常常,仿佛是将一个普通人家的宅院,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楼层之上。 大厅里,地板疑似历经漫长岁月的冲刷侵蚀,看上去已然相当陈旧,那模样仿若掉了漆一般,显得斑驳陆离。那些家具也是些平淡无奇的架子、案几之类的东西。 除了陈列着的一些书简卷轴,便唯有一个小巧的香炉正悄然地流淌的淡淡青烟。那青烟袅袅升腾,为整个大厅注入了一抹神秘而宁静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定挠了挠头,着实无法理解这酒舍之中,为毛会有一处如此怪异的存在。 这间房内空无一人,他转悠了一圈,发觉这房子居然还有不少的小玩具。薛定拿起其中一只小木马端详了一番,制作工艺虽然说有些粗糙,但模样倒是极为可爱。 薛定又留意到墙上还悬挂着不少字画,当中有山水画,有梅竹画,有花蝶画,还有… “what…” 忽然,薛定在一幅人物画前停住了脚步,整个人犹如触电一般。 “墨蕴?” 薛定看到,其中有一幅画像里,画着一个正在抚琴的女子,而这位女子的相貌和神韵,竟与墨蕴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薛公子,你来了!” 就在这时,一间厢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徐徐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