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不想再琢磨女人,也不想带兵,所以一百多个女人他连人数都懒得问,直接就让洛云和沈珺负责了。他还是该干嘛干嘛。 吃完早饭,差不多都快中午了,他们才浩浩荡荡地从小镇出发。 其实这些女人本来也是在逃战乱,所以她们什么身份的都有,不过薛定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她们不捣乱那什么都好说。 当薛定坐着马车路过那粮铺时,之前那胖子老板看着薛定他们,简直就是老毛子看戏—傻了眼。 他只见过逃亡越逃越狼狈的,而逃亡还能逃出个后宫来的,他平生闻所未闻,造孽啊!看得他是羡慕嫉妒恨。 “公子,还要粮吗?”店老板连忙追上薛定的马车,一脸的笑嘻嘻。 “给我十两,我告诉你有个地方至少有几十马车的粮!”薛定咧嘴一笑,说道。 “公子开玩笑了,我这真是最后一天营业…” “二十两!给不给随你便,反正我赶路…不要?拜拜!”薛定挥挥手,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 “你没骗我?” “三十两!”薛定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 “别别别,二十两!” 薛定伸出四根手指,但还没开口,却被那店老板连忙制止了。 “三十就三十!不能再多了!” 店老板说完,便甩甩袖子,从裤腰带里翻出了三块小金饼,一脸不舍地交给了薛定。 薛定接过金饼,笑道:“看到后面的马和女人没有?” 店老板点点头,但一脸的不解。 “你觉得,在这个鬼地方,哪里会有那么多马和女人?”薛定反问道。 “什么?” 店老板的口张得都可以放下两个拳头了。 “你…你…你把豺狗岭的土匪…咋了?” “当然是灭了呗!”薛定拍拍店老板的肩膀,说道。 “那里的粮食太多,我也带不走。所以能拿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好了,后会有期!”薛定说完,便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店老板一拍大腿:“他奶奶的,这回发了!” 洛云放下车厢后窗的帘子,轻轻捂嘴一笑,不禁自言自语道:“小机灵鬼!” 一路上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寒冷依旧,但至少风平浪静。从小镇出来后,薛定便再没见到被积雪掩埋的流民,但他却看到,路上时不时便会横陈着一具尸体。 薛定虽然没有下车,但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天气,很多人就算不被冻死也会病死。什么都一样,当基数大了,问题也就多了。 这些人就这样静静地,或趴或蜷缩在马路上。若不是从他们那苍白如霜的肤色上得知,这些人早已死去多时,恐怕还会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喝上头,不省人事罢了。 由于薛定他们都骑着马,所以在这雪地上行走的速度并不慢。整体而言,他们前进的速度是徒步的三四倍,所以到了黄昏,他们已经赶上了部分先行的流民。 薛定想让大家先停下来休息,但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那一百多个女人都蒙上了面纱。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很快也猜到了,她们肯定不是冷,而是不想被熟人认出来罢,毕竟他们曾与这些流民一起同行过。 薛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可能女人们这样做是对的,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既然不能共患难,还谈个屁共富贵! 因为前面有一处不小的枯林子,所以大家都选择了在那扎营。 马路从林子中间穿过,把林子一分为二,因为地势平坦 ,所以在哪里都能扎营。 这群流民估摸着得有两三千人,薛定也不晓得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参与了小镇的打劫。 他心里明白,人在癫狂和绝望的时候,常常会不管不顾地自保,所以尽管这些流民的本性可能不坏,他还是让大家扎营的时候离这些人远点。 同样地,那些流民看到这一百多号人的马队,跟着一辆怪模怪样的马车,他们心里也同样发憷。毕竟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郡守,郡守出巡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排场,就更别提逃亡了。所以他们也尽量离薛定这群人远远的。 女人们已经对逃亡有一定的经验了,所以大家分工合作,生火的、挖牧草的、铺营地的,忙得不亦乐乎。 薛定发现女人们都是拿了一张褥子铺在雪地上,再脱下大氅当被子,每四五人生一堆火。因为现在没有风雪,所以这样倒也行。 现在人太多了,薛定也在想着怎么把这些人安排好,不然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晚餐很简单,大家虽然都带了不少肉,但现在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流民,所以大家也就很自觉地吃点烙馍、面饼之类的。 薛定挑了二十多个体型比较壮硕的女子,给她们每人都做了一把木矛,又选出了一个班长和一个副班长。还让洛云给这个警卫班培训了一下。 他觉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这种环境下要是还敢粗心大意,那死了是活该。 安排妥当后,薛定在让警卫班轮流守夜。而他自己则随便在马车上打打盹,隔一会儿起来看一下。 到了半夜,薛定听到一阵嘈杂声,便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原来是对面的林子中有人在打架。 薛定也听得不太清楚,不知道是因为谁偷了谁的东西,反正是打得挺凶的。其实也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让胡人搞得无家可归了,他们也不会消停。 他摇摇头,便回去休息了。然而,他刚回车厢躺下没多久,又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个妇人正哭得厉害,他听了一下,大概是她的男人忽然死掉了。 薛定觉得,低温会引发很多疾病,什么心脑血管病、关节炎、肠胃炎、肺炎…所以有人忽然猝死。他也是爱莫能助,所以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等薛定再次回到车厢休息,他又又听到了外面有人在打架,好像是谁轻薄了谁的女人。 薛定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本想拿弩冲过去干掉他们的,但一想到天那么冷,便唯有堵住耳朵,躲在被窝里闭目养神了。 昨天的嘈杂声不断,还有什么因为被烟熏到了起冲突的、呼噜声太大起冲突的、睡过了界起冲突的… 薛定也不明白这就几千人而已,怎么就那么多毛病。那些边关的将士誓死保卫的,就是这么一群玩意儿? 不过他还是劝自己要看开点,毕竟平头百姓的真实生活普遍就是这样,吃喝拉撒、是非八卦。 这些流民一大早就出发了,薛定等他们都走了,才把大家集合了起来,好好地吃了一个早餐才缓缓出发。 因为有不少女子来例假了,肚子疼得厉害,所以薛定和洛云都把马车让出去了,他们也就和大家一起骑着马赶路。 一路上,薛定都在愁眉苦脸,洛云不明所以,便问道: “公子,莫非…你也来月事了?” 薛定瞟了洛云一眼,淡淡地说道:“堂堂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也开始学别人八婆了?” “八婆?何意?” “就是很美很q很卡哇伊!” 洛云翻了一下白眼,回应道:“你少贫嘴,整日都满口胡言…好了,正经些。说说,为何事烦恼?” 洛云知道,薛定可不会在乎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现在看他这一脸苦相,她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我们从今早出发到现在,一路上死了多少流民?”薛定明知故问道。 “起码有五十人!”洛云微微一叹,说道。 “看那!”薛定指着路旁的几个难民说道。 洛云顺着薛定指引,看到了一个妇女领着三个小孩在赶路。 “你再看那!”薛定又指着一个背着沉重包袱,正趔趔趄趄在赶路的老妇人说道。 洛云看过去,但不明所以。 薛定又给洛云指了几人,有的跪在死去的亲人面前,无助地在痛哭;有的人双脚都是冻疮,正在艰难前行;而有的人,马车倒在了路边,而路过的人压根就视而不见。 洛云依然不清楚薛定想说什么。现在在逃亡,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所以她还是尴尬地开口说道: “请薛公子明示!” “乱!”薛定淡淡地说道。 洛云有点糊涂了,鬼都知道这乱啊,逃亡不乱那什么时候才乱?然而薛定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继续赶路。 一直到了傍晚,流民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上万人,不仅如此,薛定还看到了这些流民中,那些强壮的人已经开始了拉帮结派。他们不仅要求流民给他们粮食和钱财,看到漂亮的女子也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看到没有,就算匈奴不打过来,人们也会自相残杀,这就是人性。”薛定感慨道。 “那…薛公子认为,冒死救出这些流民,值还是不值得?”洛云也感触颇大,问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把一只猫关在了一个木箱子里,七天后,你说这猫是死是活?”薛定话毕,微微一笑。 洛云柳眉轻轻一抖,甚是好看,她想了片刻才说道。 “若想知此猫生死,需开箱辨之!” 薛定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如果不开箱呢?” “亦可生,亦可死!”洛云答道。 “可生可死,那还有生死可言吗?”薛定再问道。 “那…生死将不复存在!” 洛云若有所思,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薛定的意思,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生死都可以不存在,那很多事情又何必问值不值得?遵循自己的内心不就完了。” 洛云目瞪口呆,她忽然明白了薛定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二十多个由流民青壮组成的“护卫队”,手持着棍棒朝薛定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