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天色已暗，北风呼呼吹起，雪也随风飘扬着点点落下。谭泰和纳穆泰带着数千建奴精锐正慢悠悠地向着东南方向游荡。 纳穆泰搓了搓几乎被冻僵的手，道：“三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谭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太冷了，弟兄们也走不了多远的路了。” 纳穆泰取下随身携带的陶罐酒壶，晃了晃，发现里边竟然结冰了，顿时只能无奈地叹着气。 “拿去！”谭泰从马身上的包里取出一个兽皮酒袋扔给他。 “嘻嘻，谢谢三哥！咕噜、咕噜……”纳穆泰说着就往肚子里灌酒。 “你给我省着点喝！” “嘻嘻嘻，给你留了一口！”纳穆泰傻傻地笑着。 “听说前面有条叫果河的河流，我们今晚去那里扎营吧。应该也没什么人会过来……” “咔嚓咔嚓……”谭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人马踩踏雪地的声音。 “有敌人！”纳穆泰叫道。 “派人回去通知汗王！斥候上前侦查！全体准备战斗！”谭泰马上下令。 “报告督师！前方发现大队建奴骑军！乌泱泱一片无法估算人数。” 听到斥候的汇报，满桂马上开始指挥调度队伍：“全体听令！列阵迎敌！准备战斗！神兵营居中，虎贲营在左，勇卫营在右！斥候队全体分散游弋，紧盯建奴大军！” 双方都在缓慢向对方的位置推进，但是夜色中黑漆漆一片，双方相隔几百步，互相都能看到对面的身影，但是看不清周围的状况，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说来也怪，今天一整天天气都阴沉沉的，还下起了雪，正当双方将领都还在嘀咕顾虑时，天色忽然转晴朗，乌云散去，明亮的玉盘露了出来，月光洒满了大地。 纳穆泰看清对面全都是步军且看不见有盾兵，兴奋道：“三哥，我们上吧，杀这些明狗个片甲不留！” 谭泰看清了对面的明军，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叹了口气道：“哎——月神也认为我们要打这一仗吗？” 说完，抽出马刀，果断喝令：“发起冲锋！” 明军中目前是只有两支专业的火器部队，一支是京营的神机营，另一支是上直军的神兵营。 改制后，神机营下辖五个师，每个师编制一万人，目前编员还缺口，实际只有六千，一师是重甲步卒和长枪步卒，二师、三师是铳炮步卒，四师是铳炮骑兵，五师是火炮部队。 神兵营是朱由校授权东益组建的新军，非常受朱由校偏爱。神兵营编制是一万人，目前是满编状态，全员配备火器，军器局生产的燧发火枪优先供应神兵营，但新式火枪的生产制造速度实在是太慢，神兵营现在也只是装备了两个营总共两千人，其余有一个团的火炮部队、一个团的铳炮部队及两个营的后勤队伍。 对面的建奴还未开始冲锋，东益就督促着属下的兵卒做好战斗准备：“列阵！迎敌！” “报告！火炮一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炮二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炮三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枪一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枪二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铳一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铳二营准备完毕！” “报告！火铳三营准备完毕！” 谭泰见到对面亮起了无数火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感觉刚刚好像有点冲动了，但是部下已经冲出去开始了进攻，离弦之箭无法收回了。 建奴骑军冲锋，进入四百步距离，东益果断下令：“点火！开炮！” 前面站成一排遮挡视线的士卒马上转身后退，露出六十门闪耀着乌黑亮泽的虎蹲炮。炮兵马上放下火把，点燃引线“滋滋”作响。 谭泰在后面看到那些黑洞洞的炮口，顿时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大喊：“快撤！快撤！鸣金收兵！快！”但此时明军火炮的轰鸣恰巧及时响起，掩盖了他的声音。 无数建奴骑兵看到明军中喷发的火光和烟雾，紧接着一个个黑点迎空而来，迅速变大。弹丸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径直砸落在建奴冲锋的路线上，冲刷出一条条血路。肠穿肚烂、骨断筋折、血肉漫天，在此刻同时上演，血液和哀鸣为这个明亮的月夜增添了难以言语的寂静。 “清理炮膛！装填霰弹！火枪上前！准备三段击！”东益见前头冲锋的建奴瞬间少了许多，很满意第一轮炮击的结果，果断继续下达命令。 挨过了第一轮炮击，剩余继续冲锋的建奴已经拉近到二百步。 “等待！”东益举着右手，提醒士兵们沉住气！ 进入到一百八十步。 “忍耐！” 进入到一百五十步。 “开火！”东益一声令下，猛然挥手。 “砰、砰、砰……”快速有序的三段击。 “不可能！”谭泰看到火光顿时一脸不可思议。长久以来明军火器的有效射程大概只有五、六十步，也就和普通的弓弩差不多，有些优质的鸟铳或者鲁密铳这样的也不过一百步多点，还不如强弓的射程。 “明狗的火铳不可能打那么远！”谭泰喃喃道。但是看着前面的骑兵和战马不断惨叫嘶鸣着倒地，满地的伤员尸体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火铳上前！准备三段击！准备上刺刀”东益发现想要发射霰弹的时候不够了，果断改变调度。 建奴进入七十步。 “开火！” 火铳早已点燃了火绳，士兵们上前举起，击发，不管有没有命中，立刻后退，让出位置给第二排的士兵射击，并在铳管上安装刺刀…… 两个营的三段击，六次排队枪毙对方。第一批冲锋的建奴能冲到神兵营面前的人十不存一，第二批冲过来的人也死伤过半。神兵营的士卒端着装配刺刀的火铳，将那些残余的建奴骑兵围杀。 “不！不！立刻撤退！撤退！”谭泰赤红着双眼，牙都要咬碎了，他浑身战栗，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还好第三批冲出去的骑兵被喊了回来，纳穆泰也跟着回来，他也已经被明军的火器惊呆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跟着谭泰一路呆滞地撤向宋家营。 看着潮水般逃离的建奴，郝永忠抚摸着身旁的虎蹲炮：“好兄弟！还得是你好使！就是可惜不够时间发射霰弹了啊！” 满桂满意地看着前面躺倒一地的战果，下令道：“勇卫营警戒！虎贲营清扫战场！神兵营休整！稍后继续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