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珏，崔舒等人心中半点儿不相信，这肯定是崔浩不想招收世家子弟，所以才干脆停止了报名。于是便转变了话题： 　　 “中则，你能够建书院，普及圣学，是无量功德。只是书院的书籍够吗？如果不够，我可以支援一些。” 　　 “那可太好了！”崔浩一把抓住了卢安民的手，激动地摇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一定要送来啊，卢兄，你能给多少啊？ 　　 不会就只给一两本吧？” 　　 “不会……”卢安民脸皮子抽了几下。 　　 “谢谢，谢谢！”崔浩又看向了崔舒，王珏等人，那眼神…… 　　 王珏开口道：“我回去准备准备，一定也会支援中则兄。可是中则兄，我们支援的必定有限，没有多少。你这书院如果缺少书籍……” 　　 “那也没有办法啊！”崔浩叹息了一声道：“这一年多，我五更半夜的抄书啊，就是为了能够多抄一本，但渭水书院现在就那么几个老师，每个人都抄，每天抄，又能够抄几本？ 　　 难啊！ 　　 我是这么想的，先把书院开起来，然后让学生每天都抄书。如此一方面能够让书院的书多一些，另一方也是让学生通过抄书，把书给背下来，一箭双雕。哈哈哈……” 　　 “哈哈哈……” 　　 王珏等人一边笑，一边相互眼神交流。 　　 “中则兄，等渭水书院开山典礼，一定要给我一份请柬。” 　　 “对，可不能忘了我们，这是见证一个传奇书院的诞生，不能错过。” 　　 “这肯定啊，你们都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宾。有你们参加书院的典礼，那是渭水书院的荣幸。”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彼此都没有一句实话。如此大约两刻钟，崔浩起身离去。 　　 一个多时辰后。 　　 客人纷纷离去，马周凑过来道：“山长，我听到你和王珏他们的谈话，今天真的要结束报名？” 　　 “怎么会？明天再报名一天。已经都宣告出去了，如果我们提前一天，那就是说话不算数，会影响书院声誉的。” 　　 “那如果五姓七宗的族人真来报名呢？” 　　 崔浩摇头道：“来得可能性极小。世家子弟没有人愿意来渭水书院的，不过也不能不提防，立刻派人去长安宣扬出去，五姓七宗慕名渭水书院，深感渭水书院的水平高出他们族学甚多，心向渭水书院，族中弟子宁可去渭水书院报名考核，也不愿在族学中求学。” 　　 “这……”马周向崔浩竖起大拇指：“恐怕五姓七宗会暴怒，迎来他们激烈的反驳。” 　　 “是啊！”崔浩笑呵呵道：“如果他们不激烈反驳，还敢派族人来报名，那就是向世人承认他们的族学不如渭水书院，对他们的族学和他们家族的声望都有着不小的打击。高吧？” 　　 “高！实在是高！” 　　 “实际上也不算高！”崔浩淡淡道：“只不过是五姓七宗高高在上习惯了，容不得有污点，即便是知道这是我的阳谋，也不得不入计谋中来。” 　　 马周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人性啊！山长，我现在就回长安安排。” 　　 “不用你回去！”崔浩道：“你还要留在书院主事，而且这种事情吴明比你会做，他认识的三教九流也多。秦书。” 　　 “山长！” 　　 “你现在立刻骑马回长安，将此事交代给吴明，让吴明把谣言散播出去，今天晚上就要传遍长安。” 　　 “诺！” 　　 当天晚上，长安城内五姓七宗慕名渭水书院的消息在崔浩的有意煽动下，迅速地传播开来。 　　 “你们知道今天中午崔家庄的青云楼开业，五姓七宗的嫡长公子们都去庆贺了吧？”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就连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都被崔先生的书院震惊了，世家的书院和渭水书院一比，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听说博陵崔氏的公子还想让族中子弟报名渭水书院呢！” 　　 “啊，本来渭水书院就只招五十个人，再说这是崔先生为寒门读书人建立的书院，世家子弟凭什么来参加招生考核？”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才说明咱们渭水书院厉害，五姓七宗都甘拜下风。” 　　 “据说崔舒那些五姓七宗的嫡长子，刚进入崔家庄，就被渭水书院的恢弘震惊，然后又被崔先生的博学折服，哭着喊着想要进渭水书院。” 　　 “他们何须崔先生折服？我姐夫的弟弟当时就在那里，崔先生根本就没有出面，只是渭水书院的副山长马周，就折服了那些五姓七宗的嫡长子。无论是经义，还是诗作，甚至是对联，马周一个人就挑翻了五姓七宗的嫡长子。” 　　 “不止如此。”又有人道：“秦书你们知道吗？” 　　 “知道，听说之前在工部是一个小小书吏。” 　　 “不错，原本一个小小书吏，自从跟随了崔先生之后，学问增长得是一日千里。昨日在渭水书院大门前，和五姓七宗嫡长子辩经，那些嫡长子被辩驳得哑口无言。” 　　 “一个小小书吏都能够如此？” 　　 “那是当然，也正是因为一个小小书吏跟随了崔先生只有一年多，就强出他们这些嫡长子，让他们意识到崔先生传道的厉害。这才哭着喊着要进入渭水书院。” 　　 便有人忧虑道：“他们进入渭水书院，那寒门弟子怎么办？” 　　 便有人撇嘴道：“他们想的美，即便是五姓七宗的嫡长子，想要进入渭水书院，也得考试。学问不到，考不中，一样被踢出来，没有资格进入渭水书院。” 　　 “那些嫡长子肯和那些寒门子弟一起考？这不是把他们和寒门弟子放在一个水平吗？他们乐意？不觉得是对他们的羞辱？” 　　 “能够被渭水书院考核，就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还敢不愿意？崔先生同意他们可以参加考试，他们都乐疯了，一个个都急匆匆地回家，说是要让族中弟子一起来考，到时候聆听崔先生的教诲！” 　　 类似的言论不断发酵，然后就传到了五姓七宗的耳中。 　　 博陵崔氏。 　　 崔子玉阴沉着一张脸：“舒儿，你和崔中则说让族中子弟报名渭水书院？” 　　 “父亲，我当时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崔中则。而且……孩儿也确实想要从族中挑选几个不受重视的弟子，进入渭水书院，如此我们也能够对渭水书院随时掌握第一手消息。王珏和卢安民他们也都觉得这是一个妙计，也都准备回去挑选几个族中弟子。如此，还能够挤掉一些寒门的名额，可谓一举两得。 　　 但是，没想到崔中则竟然这么不要脸，他昨天还说报名的人太多，要提前截止报名，明天就不报名了。然后现在就传播满城的谣言，他就是不想让咱们的人去。” 　　 崔子玉目光深邃：“他当然不想！若你是崔中则，你会愿意？” 　　 “不会！”崔舒干脆道。 　　 “他这是阳谋啊！”崔子叹息一声：“他传播这样的谣言，即便是我们知道这是崔浩造谣，但是我们五姓七宗的弟子还能去渭水书院报名吗？要是五姓七宗的子弟都跑去渭水书院报名，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即便是崔中则最终将我们的子弟招收进去了，那从今往后，渭水书院也骑在了我们五姓七宗的头上。你还是太年轻了。” 　　 崔舒不甘心地反驳道：“不是我太年轻了，是崔中则太狡猾了。我这就告诉族中弟子，绝对不会让一个族中弟子去渭水书院报名。然后我会派人传出消息，博陵崔氏的书院足以容纳族中子弟，对渭水书院毫无兴趣。” 　　 崔子玉摇头道：“只是告诫族中弟子不准去渭水书院报名就可以了。不必传播对渭水书院不感兴趣的消息。” 　　 “父亲，为什么？” 　　 “画蛇添足，反而会让旁人觉得我们心虚。” 　　 “诺！”崔舒应道。 　　 崔子玉目光微眯：“虽然族中子弟不能去渭水书院，但你可以暗中挑选一些能为我们所用的寒门子弟，让他们去报名渭水书院，多个眼线总是好的。” 　　 “好！我立刻去办。”崔舒点头。 　　 崔子玉揉了揉眉心道：“昨天还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崔舒犹豫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昨天从崔浩的表现来看，书院的确缺少书籍，他还说要让招收进来的学生一起抄书，还……向我们借书……只是不知崔浩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哼，这个崔中则，年纪不大，行事倒像个老狐狸，滴水不漏，估计缺书是真的，但也不至于到那个份上，别忘了他的背后还有李二呢。”崔子玉冷笑道： 　　 “等开山典礼的时候，一切就见分晓了。” 　　 崔舒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这一次，一定要让崔中则身败名裂！” 　　 与此同时，五姓七宗的其他家族也都立即作出了和博陵崔氏一样的举措。 　　 次日。 　　 崔家庄，渭水书院前，依旧有人在报名，只是人数明显的少了。 　　 崔浩和马周坐在渭水书院大门内的耳房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外面报名的状况。马周喝了一口茶道： 　　 “估计一个上午就能够结束报名了。” 　　 崔浩点头道：“嗯，希望这次能够挑出来一些好苗子。” 　　 马周点头道：“我看了一个时辰了，应该没有世家子弟前来报名。不过，山长你踩了世家一脚，我更担心开山典礼那天了。” 　　 崔浩笑道：“你也太小看五姓七宗了，他们不会等到那一天的。那一天，他们必定会发难，但是今天他们也不会闲着。” 　　 “难道他们还会辩驳？那可就落了下乘。” 　　 “他们当然不会亲自辩驳，但也不要忘记了，五姓七宗族学开放，可是也招揽了一些寒门子弟，这些人就足以了。如果你不信，我们就派秦书回去看看，保证现在长安城很热闹。” 　　 长安城。 　　 茶坊酒肆中，也是一些寒门子弟在传播一种说法。而且因为几乎所有报名渭水书院的书生都离开了长安城，现在都在崔家庄，反而是他们的说法很快占据了上风。 　　 总结下来，各种话术的意思就是，渭水书院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五姓七宗的族学相提并论？ 　　 至于族中子弟慕名而去，更是天大的笑话！ 　　 五姓七宗的底蕴有多深厚！ 　　 渭水书院有底蕴吗？ 　　 从渭水书院山长崔浩往下到马周，姜孟彦和周元等人，哪一个人的学识比得上五姓七宗的族学大儒？ 　　 就更不用和五姓七宗的族长比了。 　　 就这样一个垃圾书院，五姓七宗的子弟会想加入？ 　　 我呸！ 　　 崔家庄！ 　　 果然和崔浩料想的一样，还不到中午，便没有人再报名了。但即便是如此，也有一千多人报名。而渭水书院只招收五十个，可谓二十取一，竞争激烈。 　　 马周等人聚集在崔浩的房间，汇报和整理着三天的报名情况。 　　 姜孟彦兴奋道：“山长，考生报名的数量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很多，藏书阁那边的场地还要再提前布置一下。书院的学堂坐不下这么多人。” 　　 马周也高兴道：“中则，果然如你所说，没有五姓七宗族中的子弟来报名。” 　　 “山长！”就在这个时候，秦书一脸汗水的进来。马周抬头笑道：“秦书，长安城内舆论如何？” 　　 秦书擦了一把汗道：“山长料事如神，五姓七宗果然派出那些寒门子弟为世家张目……” 　　 听完秦书的讲述，马周摇头道：“真正的寒门都来到了崔家庄，倒是让五姓七宗引导了舆论，让他们轻易摆脱了污点。” 　　 崔浩笑道：“我们当初散播谣言的目的是什么？” 　　 马周道：“是杜绝五姓七宗子弟报名书院。” 　　 崔浩双手一摊：“我们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说得也是！” 　　 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马周又道：“山长，书院和藏书阁的书籍是不是该运过来了？” 　　 崔浩摇头道：“不可，如此多的书籍从长安运送过来，不可能不被世家获知。” 　　 马周昂然道：“事已至此，他们获知又能如何？” 　　 崔浩淡淡道：“很简单，一把火就解决了。” 　　 马周脸色猛然巨变：“他们……敢？” 　　 ps：求订阅，推荐票，月票！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