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黎苦着脸说道,“承稷,这些天,由于日本人的电报往来极为频繁,咱们破译小组的破译进度有些跟不上了,到今天早上为止,已经积压了二十三封电报!” “你要知道,这时的每一封电报,都有可能事关咱们上万军队的生死,可咱们也只能干着急,除了你之外,其他破译人员还是经验技能比不得你这个老师啊!为这事,这几天我的血压都上升到一百六了,简直让我忙得焦头乱额。” 见秦川有些惊讶,王家黎接着又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这压力可就小多了!一会我就把积压的电报给你拿过来。” 密电破译,并不是破译了同一种密码,此后所有使用这种密码发出的电报就都能完全及使破译出来,这是因为破译的任何密码几乎都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完全破译,一般来说,破译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基本就可以算作破译成功。 所以,要破译接下来的后续电报,未必就会很顺利。 尤其是,许多密码在涉及到相关人和地点,还有诸如部队番号,军舰名称,飞机部队,甚至行动代号等等,都会使用专有代号,这些专有代号亳无规律所言,几乎全部都是随机设定的,破译它们几乎完全靠猜。 王家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看样子,就是去取积压电报的副本来给秦川。 齐兰峰见状,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王家黎起身后,就急急走出办公室,不用问,他是取待破译密电了。 齐兰峰拿过秦川放在茶几上的湿毛巾,也不忌讳什么,在疲惫尽显的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然后点燃一支烟说道。 “承稷,这些天你在军中,为了安全,电话中咱们不方便交换情况,趁老王不在,你抓紧说说你的情况,捡要紧的和能说的说,如果需要咱们站为你弥补漏洞,我也好早做安排。” 秦川的情况很好说,从他在督查室被张炎元带走,到抢了日本人和其它外国人在浦东库区的仓库,直到督查室组建别动队,以及到八十八师直接参战,还有一共救回两个跳伞后落在日控区国军飞行员的事,他跟随海军到长江边现场观察新式鱼雷攻击日军海军第三舰队浅水炮舰,甚至他到陈次长左翼集团军司令部临时充当高级参议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向齐兰峰汇报,包括他同诚田有志通话,提供给日本人一些经过批准的情报,还有同沪上特区站周应龙的通话联系,都一字不留地简要说了,也都唯独他同德国人谈判的事情他没有同齐兰峰讲,这件事情一旦泄露,恐怕立刻就会黄了,他是绝对不可以说的。 最后,秦川将国军要撤出市区,以及留下八十八师一部在闸北断后并坚持下去的谢晋元部的事情也一同说了。 秦川说完,齐兰峰点点头问道,“海军这个新式鱼雷同你有些关系?” “这么说,你晋升中校是因为” 秦川没有回答齐兰峰的话,只是端起茶几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虽然没有回答齐兰峰的问题,可秦川的态度也算是默认了。 齐兰峰深吸口烟接着问道,“日军几次增兵,咱们也破译了日军的电报,虽然不是很及时,可也都没耽误事,也就是说,你能晋升到上校,还有一些你不能说的事情发生。” 齐兰峰摆摆手,“承稷,你别误会,纪律我还是懂的,你刚才说的这些,我考虑都没有问题,都不怕日本人细查,我有些担心那些你不能说的,你自己再回想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咱们采取补救措施?” 秦川靠到沙发上,闭上眼,将同德国人谈判的前后事情仔细想了一遍,摇摇头说。 “不能说绝对没有问题,但也十分安全,除非接触到的那些有限的几个人有人投敌叛变。” “不过,这些人日后几乎都会在后方,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日本人。” 齐兰峰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这样就好,我现在说说站里的事情。” “你储存的磺胺,已经全部由杜公馆强行买走,包括你离开前,为公司进口的那一千箱磺胺在内,在八月底到货后,按照处长的指示,其中九百箱也都给了杜公馆,价格是五十块一盒。” “杜公馆,依旧以三十一盒的价格交给了金陵方面,据我了解,二十块的差价大部分是杜公馆利用捐款补上,少部分是杜先生自掏腰包补齐。” 齐兰峰正色说道,“承稷,没同你商量我捐出五十万。” 秦川很能理解齐兰峰的心情,这些钱他不愿自揣腰包。 可问题是,公司的钱绝对不能通过银行渠道转出去,否则一旦被日本人查到,不仅他们公司,就是他和齐兰峰、王家黎都会被日本人怀疑。 秦川点点头,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齐兰峰接着又说道,“里见甫私下找过我,提到同你有交情,要求购买一些磺胺,经处长同意,最终给了他一百箱,虽然我答应按五十给他,可里见甫不仅非常感激,还主动将价格提到七十一盒。” “他还提出,要咱们公司帮忙再购进一批,不管多少他们全都要了,处长已经同意咱们卖药给他们,不过我告诉里见甫,同美国方面的联系都是你在做,后续药品购入,需要你出面。” 齐兰峰提到的这个情况,不由让秦川思维快速运转起来。 虽然日军在沪上也同样伤亡很大,也急需药品,可里见甫不会不知道自己同日本人的关系,如果真要买药,诚田有志完全可以找到他来做,没有必要要里见甫出面找到齐兰峰。 秦川皱着眉头说,“老齐,你们做得很对,我猜测,日本人是在测试咱们公司和你对日本人的态度,甚至也有可能是日本人再从另一个角度,却认我的可信度。” 齐兰峰点头说,“我和处长也是这么看的,咱们想到一块了。” “还有。” 齐兰峰接着说道,“今天凌晨接到处长电报告知,国军后撤和八十八师一部断后的计划,处长要我们密切关注该部情况,在保证我们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力配合沪上特区站准备在必要时展开救援行动,我已经在四行仓库对吗的公共租界安排了两个观查点,随时观察他们的动静。” 一提到谢晋元部,秦川心中就不由一紧。 在某种程度上说,谢晋元部就是一个为了引起国际关注,以及避免在国联正在讨论中日战争期间,国军彻底撤离造成的不利舆论局面,而不得不放出的一枚弃子。 秦川在心中暗暗感叹,不仅两军厮杀的战场是残酷的,某些时候,政治手段也同样残酷无情。 齐兰峰注意到秦川的表情,也哀叹一声,“好在没有把八十八师这个精锐的德械师留下,那样国党的损失会更大!” 秦川苦笑着说,“其实,八十八师现在也已经是虚有其表了。” 见齐兰峰有些诧异,秦川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这两个多月来,尤其是最初的半个多月对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攻击作战中,让八十八师付出了巨大伤亡代价,到现在,八十八师老兵已经伤亡三分之二,绝大部分都是补充的兵源,同最初经过长期训练的德械师相比,战斗力已经大减了。” 齐兰峰叹息一声,“说到这,我到想起一件事,咱们特别站在闸北的一个潜伏小组,在八字桥附近的战斗中,两死四伤,这个小组已经被我安排撤回处里了。” “还有两件事,也要告诉你知道。” 齐兰峰刚说了一个开头,王家黎已经拿着一个皮面文件夹回来。 见到王家黎回来,齐兰峰不仅没有停住话头,反而嘴角露出笑意。 “第一件事是,前一段时间,在战场情况最紧张,也是积压待破译密电最多的时候。” 不待齐兰峰说完,王家黎已经脸上泛红,不自然地苦笑起来。 齐兰峰继续说着,“我和老王自然都没办法离开公司,连续在公司几天没离开回家,薛丽和胡芳芳自然也不能走。” “我独自一人倒还好说,我这个王老五又有一个好名声,别人说些闲话我也无所谓,可老王这个有妇之夫就不行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尤其是担心引起日本人的怀疑,我和老王商议后决定,让嫂夫人来公司里大闹一场,准备给老王闹出些绯闻。” “不想嫂夫人这一闹,似乎让嫂夫人觉察到了老王神态不太正常,现在已经疑开始神疑鬼了。” 王家黎苦笑着叹息一声,埋怨地看了齐兰峰一眼。 “还不都因为你,我这不是感觉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吗,难免漏出一些马脚。” 说着,王家黎抓过起开的那瓶红酒,到了半杯酒,一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干。 齐兰峰笑了笑正色对秦川道,“跟你说这件事,一是让你了解情况,二吗,也是让你有个准备,说不准那一天,你又会有老王的窘境,你可是在外面还有着人呢。” 齐兰峰的话,让秦川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 齐兰峰说的没错,真要说起来,他比王家黎还要不堪,何美漓这件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处长安排,或者是日本人为了达到一定目的而揭露出来,那时他恐怕很难过唐一菲那一关。 见秦川有点走神,齐兰峰笑着说,“也不要太担心,这件事情早做些铺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你找回来的那个池步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