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和朱标确实是疼孩子的,他们自然是不在乎得罪人,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是认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他们自然也不认为朱雄英可能会心慈手软之类的。 只是他们也都知道,就算是一直都在为朱雄英铺路,也一直都是毫不吝啬的给他放权。 但是朱雄英到底是皇太孙,就算他现在也是手握实权,也确实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到底是皇太孙,既然是这么个身份,有些时候就不适合现阶段的他来做了。 迁都这样的大事,在老朱和朱标的安排下,迁都这样的事情只需要朱雄英参与其中的一部分,他只是一个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 这样的安排,自然也就意味着朱雄英可以少得罪一些人。哪怕他们也都明白朱雄英其实并不是特别在乎所谓的淮西勋贵的出身,可是老朱和朱标不得不在乎啊。 只要对朱雄英不好的,他们都是要极力避免的。 那些在洛阳附近开始囤地的武勋们,他们也该收敛一番,也需要收拾一下了。这些人依仗着功劳就肆无忌惮,那显然是不行的,必须要让他们本分起来才好。 活泼好动的朱文垣在朱标怀里也不安分,他开始努力的蹦跶着、朝着老朱张开双手。这一下老朱就开心了,平常总是逗这个重孙,这还是有用处的。 抱着宝贝重孙,老朱那叫一个开心,“俺们踏踏实实的办事,把事情办顺了,以后文垣就不至于像俺们这般累了。俺打了天下,结束了乱世,你这边再下下狠功夫,天下的元气也就恢复了。雄英再出把力气,那就能是个盛事。到了文垣手里,他才能富贵!” 朱标也认可这个说法,“俺们家文垣,这也是好福气,俺们这般勤政,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享福。” 马皇后也笑眯眯的说道,“都说俺家雄英是天生富贵,俺觉着文垣才是富贵。” 富贵的朱雄英此刻正在苏州停留,这座城市历史悠久,从春秋伍子胥建阖闾大城至今基本保持着‘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史迹名园,这也都是一直延续着的。 阖闾、干将、莫邪,陆逊、范仲淹等等,无数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故事。包括张士诚等人,这座城市的传统一直都是在延续着。 朱雄英也觉得好笑,这里曾经有一个巨富,名字叫做沈富。不过大家对他的称呼,更多的是‘沈万三’,曾经号称江南第一富豪,以及曾经大力支持张士诚守城。 而现在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流传传说,比如说沈万三被流放云南,可是很多人都说这是皇帝报复沈万三对张士诚的报复,以及当初应天府建城,负责修筑聚宝门至水西门一段的沈万三比皇家修筑的城墙提前三天完成。 甚至在皇帝犒劳三军的时候,沈万三代替出黄金百万。 只是现实情况就是沈万三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元朝人,生于元朝,死于元朝。被抹黑无数的老朱,自然也不在乎多一个沈万三的事情推在他的身上,甚至老朱根本就不知道谁是沈万三。 倒是对于江南巨富沈氏一族,老朱确实有点印象,但是也就是有些印象而已,这也是给他做了点事情的。 看起来对于财富的故事,一直都是这么有人追逐、向往。很多人都不在乎沈万三的家族原本就是江南富户,以及他曾经和张士诚的大周政权绑定比较深。 实际上苏州作为商品贸易和流通的基地,西接京杭大运河,再加上可以‘通番’,这一切也都意味着这实际上也是一个海洋贸易的参与者。 聚宝盆之类的故事,也就是听一听就好,实际上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长出来金银的宝盆。 沈万三的弟弟沈贵,以及他的侄子沈旺、侄孙沈森此刻规规矩矩的跪在朱雄英的跟前。别看沈贵已经八十多了,沈旺现如今也是六十多了。 但是这三位依然是乖乖的跪着,沈家三代人现在也都是在这里了。沈万三就算了,他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来这里了。可是留在苏州周庄的沈氏家族,还是有一些嫡系在。 对于商人,朱雄英实际上也没有特别的抵触,但是他也知道士农工商。 在封建王朝对于这些不事生产的商贾有所打压,这也是普遍的一个现象。 尤其是这么一些人,始终是想要积累大量的财富,所以他们富贵一点没有问题。可是倘若太过富贵,那显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毕竟有些人太富了,心思自然也就变多了。 尤其是一些富豪,赚钱的手段实际上也不见得多么的光明正大。这要是官商勾结的话,那自然也就是让地方的百姓遭罪了。 朱雄英看着沈贵,直接说道,“沈氏一族倘若一直尽力农事、广辟田宅,富累金玉,那倒也是一个好事。只是汝等太过贪婪,通番不说,还高利贷与百姓银钱,这倒是有损阴德了。” 沈贵等人自然冷汗之流,本来对于皇权他们就畏惧的厉害,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被各种打压。他们也很清楚,别看自己家族在周庄庄园精致,亭台阁楼、风景秀丽。 可是沈家到底只是商贾,按照皇帝的旨意,他们都不敢穿丝绸。就算是穿了丝绸,那也只能是在家里头,出门在外的话丝绸外头还要套上一件粗布衣裳。 不要说和皇权抗争了,就算是一些知府等人,这些也都是沈家比较难以抗衡的。 沈贵作为当代家主,立刻诚惶诚恐的说道,“草民知罪!草民等深知沈家罪孽,如今当恪守本分、造福乡梓,万万不敢惊扰百姓。” 朱雄英则笑着说道,“要说商贾,都说不事生产。只是俺也知晓,商贾虽说逐利,不过这到底也是互通有无。只是汝等切记,切莫贪婪,该交的税不能少了一分一厘。” 沈贵立刻恭敬本分说道,“草民谨遵太孙殿下教谕,草民等不敢负皇恩,银税钱粮不敢拖欠。”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提醒说道,“商贾当中多有油滑之辈,管仲也曾说‘利出一孔’。齐国凭鱼盐之利以商立国,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倘若一味逐利,那也是忘了臣民本分,也该知晓商贾营生,也是朝廷稳定,汝等才好安心经营” 朱雄英这话可能是有着那么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事实其实也就是如此。 他是皇储,他代表着的是军权,所以在他看来,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意味着需要以朝廷为主。不管是百姓安心的休养生息、或者是商贾的经营,那都是朝廷提供了稳定的大环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也就是希望这些人能够知道感恩,能够明白臣民的一些本分。在享受了一些权利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有着那么一些义务需要承担。 这些事情朱雄英非常清楚,只是对于很多的人来说,他们可不会有着这样的觉悟。 尤其是一些普通的百姓,认为朝廷收税就是盘剥他们。他们显然不觉得那些赋税是用作了基础建设、用作了基层政府的运转,以及国防开支等等。 那些商贾多半也是这么认为,他们都觉得自己赚了银钱那是自己的本事,是他们有生意头脑、有巧妙的策略,这才是他们能够赚取大量财富的根本原因。 朝廷,朝廷只是在压榨他们,朝廷只是在从他们这些人的手里抢走财富。对于这些人来说,竭尽全力的去避免交税,或者是想办法勾结一些官员想方设法的赚到更多的银钱,那才是他们在乎的事情。 义务,他们是不想承担的,他们只是想着要去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已。 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见,因为很多的地方都存在这样的状况。 朱雄英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认为这件事情是他说几句就会被人记在心里的。只不过该说的他也已经说了,倘若这些人不记在心里的话,那之后要发作起来,那就怪不得其他人了。 沈家的事情,似乎也就是这样了,只是地方商贾之一,最多也就是沈家的财富数字比较大。虽说他们现在也是不断的受到排挤,可是这些人手里头还是有着扎实的基础。 朱雄英看着沈贵,直接问道,“早年沈家通番,现如今如何了?” 沈贵匆忙辩白说道,“回殿下,自皇帝陛下禁海之后,沈家再无通番!” 朱雄英看了一眼沈贵,他心里头其实是不太信任这个说法的。沈家这样的商贾人家成为号称天下第一富豪,可以说海贸就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了。 而现在让他们自废武功,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这些家伙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最多也就是这些人现在有所收敛,只是没有以前的商业规模了而已。 现在这么回答的话,自然也不指望沈家会说实话。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沈家肯定是要矢口否认的,毕竟有些事情现在说出来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罪证了。 朱雄英随即说道,“既然沈家已经并无通番,想来此前的一些个渠道也是无用了。” 朱雄英这就是更加的理所当然了,他是皇太孙,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东西,也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所谓的私人财产保护的说法,现在讲究的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朝的东西,那也都是属于皇帝的。 朱雄英也继续说道,“本宫觉着如今朝廷也是当和海外藩国往来,汝等可能是不知道,近些年陆续有些海外藩国进贡。虽说这本是朝廷该做的事,只是国朝初定,汝等到底是前朝海商巨富,大明之外的好些事情汝等怕是知晓一些。” 这一下沈家的人似乎是有些急了,也确实是有着那么一些慌张了。 原因非常简单啊,皇家这是惦记着沈家的这些发家致富的根本了,这是要抢走他们的‘聚宝盆’了,这简直就是在断沈家的一些根基了。 可是沈家,现在好似也根本没有那么一个本事去抵抗皇权的霸道了。说到底就是沈家虽然是地方豪族,他们也确实是富的厉害。 可是就算是再富有,那也只是富而已,手里头有着一些家丁下人。可是这些人面对衙役的时候都不敢龇牙咧嘴,这遇到了百战精锐,都不用站稳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朝廷有朝廷考量,汝等也好好寻思一番吧。” 泉州的蒲家,朱雄英早年确实是收拢了一些人。只不过那些人早就是奴仆了,朱雄英自然也就不需要多考虑什么,一道旨意自然也就是足够了。 可是沈家的情况就是稍微有些不同了,哪怕沈家被打压了很多,但是到底是正经的商贾。现在也不需要宰肥羊,也不好直接用一些看起来比较粗暴的手段了。 所以先好声好气的商量,就看看沈家的这些人开不开窍了,这也是一个先礼后兵。 或者说朱雄英早就习惯了一些里子和面子都要的做法,他也算是厚颜无耻的典型了。 好处,他自然是要拿到那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但是那些个名声,他实际上也是不想给毁了,起码会稍微的做一些表面的文章,看起来也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管怎么说,朱雄英觉得自己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也是因为海贸的事情现如今看起来进展顺利,那自然也就是要考虑接下来的一些发展情况了。 说到底朱雄英也明白,第一次出海也就是一些试探性的,还没有形成什么规模。 但是接下来自然也就不同了,既然要正规起来,那自然也就是需要考虑更多的专业人士了。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这些显然都是他现在在考虑的。沈家的那些聚宝盆,朱雄英这就是打算给端走了,这应该是成为大明朝的聚宝盆。 这样的聚宝盆在朝廷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在沈家,那也就是一个地方豪族富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