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门后山上，新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那片空地上，新修了十几座新坟。 　　 因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所以那些战死弟子的尸体将会托赶尸匠运送回各自家乡。 　　 云华门后山的新坟，是他们的衣冠冢，也是那些云华门弟子寄托哀思的地方。 　　 那个跟陈若飞咨询过迎娶道侣给彩礼问题的男弟子，他的衣冠冢在第二排第一个。 　　 那个跟着师姐师妹翻过陈若飞白眼的女弟子，她的衣冠冢在第一排第三个。 　　 那个总是喜欢陈大哥、陈大哥喊陈若飞的男弟子，他的衣冠冢在第一排第五个。 　　 云华门与天鹰门一战，掌门沈雄重伤，损失十六个弟子，残废了两人，整个仙门几乎人人带伤。 　　 对于一个百人规模的小型仙门来说，这个打击可以说是非常沉重。 　　 但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这样的死伤每天都会出现。 　　 甚至，云华门都可以说是非常幸运，因为他们面对天鹰门这样的大型仙门，居然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即便跟天鹰门结下了仇怨，不过至少是保住了仙门里大部分修士的性命。 　　 至于未来如何，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姜玉棠跪在那个女弟子的衣冠冢前，跟其他女弟子一起哭得肝肠寸断。 　　 云华门里的女弟子并不多，她们相识多年，彼此之间早已如同亲姐妹一般感情深厚。 　　 即便后山的寒风依旧凌冽，她们几人依旧跪在坟前，哪怕其他云华门弟子上前劝说也不愿离去。 　　 陈若飞站在一旁，思索了一下就去云华门找来一个瓦盆充当烧纸钱的火盆。 　　 随着一张张黄纸丢入火盆里焚烧，升腾的烈焰也为守在坟头的姜玉棠等女弟子带去一阵温暖。 　　 她们一边继续啜泣着，一边不断朝着火盆里丢入黄纸。 　　 陈若飞领着秦妙云和周孝英朝着那些新坟鞠了三躬之后，也走向了后山小院，并在小院里点起一团篝火取暖。 　　 秦妙云坐在篝火抱着双膝，凝望着跳动的火焰，随后轻声感叹道：“怪不得读书人总说人生最是反复无常。” 　　 “那些云华门弟子与少爷闲聊畅谈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可这一转眼，人就没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修仙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到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孝英听到秦妙云的话，轻声答道：“修仙大道就是这样充满艰险，我辈修士唯有勇往直前方才能够成就无上大道。” 　　 秦妙云听到周孝英的回答，侧过头向着一旁的陈若飞问道：“少爷觉得呢？” 　　 陈若飞答道：“修仙，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做人上人嘛。” 　　 周孝英对此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修仙乃是修道。” 　　 “修道讲究的是对内研习道法、修身养性，对外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陈若飞看了她一眼，从篝火旁站起身来：“如今的修仙界哪有什么对与不对，无非就是比谁更强而已。” 　　 “强者的话，再不对也是对的；弱者的话，再对也是不对。” 　　 “我倒是很希望人人都能够温良恭谦让、仁义礼智信，这样我就又能在这里跟他们闲谈聊天了。” 　　 陈若飞说着，又朝着小院外走了过去：“我出去走走，就在这附近，你们不用跟过来。” 　　 秦妙云望着陈若飞走出小院的背影，侧过头不满地看了周孝英一眼。 　　 “你明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就非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利吗？” 　　 周孝英皱着眉头答道：“真理就是真理，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变化。” 　　 “他自己总是歪曲道法里的真理，还不允许旁人提醒，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身边人总是喜欢阿谀奉承。” 　　 秦妙云翻了一个白眼，披着自己的披风朝着另一边看去。 　　 周孝英见状也原地盘膝打坐，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陈若飞在离开那间小院后，又回到了那片墓地前。 　　 云华门女弟子此刻只剩下姜玉棠还抱着双膝坐在火盆前，时不时还朝着火盆里扔进一张黄纸。 　　 陈若飞见状来到了火盆前，帮着丢进去几张黄纸，让盆里的火烧得更加旺盛一点。 　　 姜玉棠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看了一眼蹲在火盆旁的陈若飞，轻声打了一声招呼：“道友。” 　　 陈若飞见状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壶梅子酒递过去：“你的师姐师妹，都回去了？” 　　 “喝点酒，暖暖身子？” 　　 姜玉棠接过那壶梅子酒，打开瓶塞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才带着哭腔答道：“我以后……没有师姐了。” 　　 陈若飞看了一眼她面前那块墓碑，在姜玉棠身边席地而坐，也从姜玉棠手里拿过酒壶。 　　 他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生离死别是每个人一生中都要经历的事情。” 　　 “正是因为生命的短暂和美好，所以我们才要珍惜眼前人。”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只有带着那份遗憾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他们曾经在我们生命里出现过。” 　　 姜玉棠听到陈若飞的话，双眼含着泪又点了点头，再度从陈若飞手里接过酒壶给自己灌了两大口。 　　 陈若飞从姜玉棠手里又一次接过酒壶的时候，姜玉棠却突然主动上前，搂住陈若飞的脖颈。 　　 还未等接过酒壶的陈若飞反应过来，姜玉棠却突然紧紧地抱住陈若飞。 　　 “道友，对不起……求求你，让我抱一会，可以吗？” 　　 陈若飞听着姜玉棠极力压抑的哭腔，将手里的酒壶放在一旁，又轻轻搂住姜玉棠。 　　 姜玉棠在陈若飞的怀里哭了好一会，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陈若飞。 　　 陈若飞笑着向她问道：“怎么样，哭出来，是不是好多了？” 　　 姜玉棠先是点了点头，又凑上前给了陈若飞一个轻轻的吻。 　　 “道友，我怕……我怕有一天，我也会这么突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不想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还没有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姜玉棠的话刚说完，陈若飞又一把搂住她，同时还给她一个又深又长的吻。 　　 然后，陈若飞朝着怀里的姜玉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觉得你做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