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的意思是,你念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爱的供养,再问自杀。” “……?” 对面坐着的假公仪澹打量了她一会儿,道: “为什么要自杀呢?” 芃芃耳朵一竖,带着几分欣喜问:“你不打算杀我?” 想到这种可能性,芃芃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按照话本里的套路,通常来说,需要绑架人质的反派,那都不是什么有逼格的反派,要么人质会在中途自行逃脱,要么机智的主角团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后就能成功解救人质。 总之,她的存活率一定比他高! 然而下一秒,就见对方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的意思是,自杀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看在你是我师弟徒弟的份上,我会亲手给你一个痛快。” 芃芃:!! 你这反派不按套路来啊!!! 察觉到他是要动真格的,芃芃连忙后退好几步: “不不不——这不对!你怎么能杀我!你要威胁的人都还没有到,你怎么能先把人质杀了?你找我师门要点赎金我都当你努力过了,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要杀我呢!” 对方却微微笑着说:“我似乎并没有说过,我抓你来是要威胁什么人的吧?” 芃芃愕然:“那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唔,来这里只是想寻个清净的地方罢了,毕竟我也看过许多话本,若是在我杀你的途中来个什么人,一边喊着‘刀下留人’一边打断我,这就不好了。” 他说得温声细语,语气堪称和善。 然而听在芃芃的耳中只觉得火冒三丈。 他怎么能不按照套路来!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杀了我吧!” 芃芃咬牙切齿地吓唬他: “告诉你吧,我是有着隐藏身份的天选之子,当你试图杀掉我的时候,我的第二人格就会觉醒,这个第二人格有着连我都控制不了的可怕力量!你真的要冒这个风险吗?” “第二人格是什么?既然你说得如此厉害,我也想见识见识,来吧。” 芃芃又后退两步:“你、你别急,我可是我师尊的心肝宝贝,你留着我的命,可以拿我威胁他学狗叫!学猪叫也行!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恨他,吃屎总行了吧!我师尊吃屎超厉害的!” 他看着已经吓得口无遮拦的芃芃,联想了一下芃芃所描述的画面,眉头微蹙: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坏了。” 芃芃怒了:“到底是谁心眼坏啊!我师尊被迫要吃屎还不是因为你抓了他的宝贝徒弟!你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法外狂徒!” 法外狂徒跳过这个话题,面不改色道: “我并不恨你师尊,所以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师尊……吃屎的。” 说完这话,芃芃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身上灵力迅速被抽干的同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刀剑相碰的争鸣声—— “既然无冤无仇,还要杀人爱徒,你这老头也真是心黑。” 挡在芃芃面前的红衣少年手持芃芃的佩剑,与其交锋的剑下,是少年跨越数百年光阴而来的深深恨意。 “是你吧,燕、归、鸿——” 这个名字从夜祁的口中念出,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在他的唇齿中咀嚼了一番,碰撞出骨骼碎裂般的咯咯响声。 这个人,哪怕是化成灰,夜祁也不会认错。 五百年前,正是此人趁他不备时一剑斩落他的头颅,将他的三魂七魄以神火焚烧,那把火烧了七七四十九日,那四十九日的痛苦,夜祁记忆犹新。 看到自己曾亲手杀死的人又重新出现,燕归鸿看上去却没有想象中的诧异。 他似乎并不意外夜祁还活着,只是意外于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 燕归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一切失序的源头,是在这里。” 夜祁蹙眉,显然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还未来得及施展什么招式,就被一股强大得毫无异议的灵压震飞,凭空化作了一缕青烟。 强者对决,孰强孰弱一击便知,方才交手的数秒,夜祁便已经知道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 别说是芃芃,整个凌虚界能与这位过招的,恐怕唯有月无咎一人。 也就是说,除非月无咎此刻凭空出现在这里,否则芃芃—— 死定了。 芃芃:【三弟?三弟?夜祁?你怎么不和他继续打了?】 夜祁:【他释出的灵压过于强大,压制住此方空间中的一切灵识,我出不来。】 芃芃心中一突。 再抬头时,顶着公仪澹模样的燕归鸿已经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他在芃芃面前蹲下的同时,芃芃还在试图后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等等等等!你等我想一想,就十秒钟!你给我十秒钟的时间,我想想怎么忽悠!” 燕归鸿手中的长剑换做了一柄短剑。 短剑样式奇特,上有幽幽蓝光流转,并非寻常利器。 他握着手中短剑,竟真的老老实实倒数: “十、九、八……” 趁着最后几秒,芃芃用发颤的童声唱: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拜托了! 她都在心里拜了这么多神了,有没有一个能灵验的啊! 燕归鸿:“……” 算了。 直接杀了吧。 念到五的燕归鸿不再犹豫,将手中短剑精准的送入了芃芃的心脏。 这一剑来得又快又狠,芃芃几乎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什么疼痛,她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读秒读错了……说好的十秒……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 天色渐晚。 九重山月宗的雪越落越大。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除夕夜的饭香,弟子们也带着买好的焰火炮仗准备开始热闹热闹。 “……奇怪,不是说好天黑之前回来的吗?” 从丹房里出来的姬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回头问宿怀玉: “你问问公仪澹,说好天黑前送芃芃回来,该不会年夜饭还要留在他们公仪家吃?” 宿怀玉偏头:“为何要我问?” “……咳,公仪澹不是跟你比较熟吗?” 姬殊和宿怀玉的对话飘入内室,传进了月无咎的耳中。 他午觉刚醒,心中总觉得有莫名的不安,却想不到是什么,此刻听到姬殊提起芃芃,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召出了芃芃的魂灯。 魂灯乃弟子入门时在神识中打下的烙印,与弟子的安危相系。 若魂灯无恙,则弟子性命无恙,若魂灯熄灭,则意味着…… 噼啪一声。 月无咎愕然看着掌中魂灯在他眼前毫无预兆的骤然熄灭。 ……怎么可能? 一时间,月无咎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第一反应是再看一遍这是谁的魂灯,确定是芃芃的魂灯之后,又盯着那熄灭的魂灯愣了十秒,脑海中才浮现出一个结果—— 芃芃的魂灯熄灭了。 “今日是谁最后见到的芃芃?她何时离开?是何人接走的她——” 姬殊与宿怀玉刚刚用玉简给芃芃传讯,两人循声回头,便见月无咎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瞬移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俱是一愣。 因为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月无咎对他们而言过于陌生。 平日总是懒懒半垂的眼眸此刻如出鞘剑锋般锐利,那张淡然平静的脸也一扫往日的闲散。 他提着剑,周身笼罩着不可遏制的杀意,姬殊与宿怀玉记忆中的那个总是懒洋洋的师尊像是从头到脚都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从无量地狱深处浴血而归的恶鬼。 “发生了何事?” 月无咎拿出那盏魂灯,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若我没记错,昨日她同我们说过,今日午后要随公仪澹去一趟公仪家,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 姬殊与宿怀玉看着那盏魂灯,两人的脸上俱是没反应过来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