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龙相江水一路奔涌向东南而去,江边立有一白一青二人,皆抬头望着头顶繁星,默然不语。 “嘻嘻!” 正在他俩沉默出神之时,嘉菲识海内那胡媚子忽然发出一声娇笑。 “所笑何来?” 嘉菲没好气问道。 “且不论什么闪啊电啊,雷啊劫啊的,就方才妹子那一抱,已算的是惊天地,动鬼神,几令龙相江水倒流哩!只是不知……嘻嘻!俏郎君怀中的滋味如何啊” “呸!与你何干!” 嘉菲闻言又羞又气,忍不住啐上一口。 幸得此时程羽气机未与其识海相连,否则她定要拿出梳篦,泼着妖丹受损,也要将这胡媚子吸进去。 “哎呦呦,妹子莫恼,没想到我只是入定了一会子,醒来便看到一出好戏,不过,我怎么瞧着咱们那位俏郎君,好似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莫不是……人家喜好南风么?” “此话怎讲?” 嘉菲反问道。 胡媚子撇嘴一笑,忽闪着一双媚眼娇滴滴道: “凭妹子所化人型的这身段,这样貌,哪个汉子看了不动心的?更别说妹子还是光溜溜上赶着的。 可咱那位俏郎君呢?却是一副非礼勿视的正经模样,因此呐……” “因此什么?” “因此姐姐才说,这俏郎君要么是喜好南风,不近女色,要么,哼!便是个假正经!” “……” 嘉菲一阵沉默后,幽幽言道: “我曾记得他说过,他乃是异界他乡之人,在原郡故乡是有心上人的,兴许,他还眷恋着故人,因此才……” “嘁!妹子还是太年幼,莫被汉子们的鬼话蒙骗。” 嘉菲闻言不屑道: “你这胡媚子又懂得什么?我还听说,凡是真仙大能者,皆已修得无视天地桎梏,超脱男女之情,他……说不得便是天上下凡而来的?” 见嘉菲渐渐显出一丝向往之色,胡媚子暗自撇嘴,连声啧道: “啧啧!无视天地桎梏啊……倒也并非绝对! 超脱男女之情,那更是胡扯! 那男女之情比之天地桎梏更为玄妙难测,故老相传,九天之上的大能者,同样亦分男女,且承欢娱之情更甚,只不过不同于这世间罢了。” “嗯?” 嘉菲闻言顿时想起去年岁首那晚,与程羽一起,在青川县城文庙前看得那出虎母洗冤录,尤其是开场那有荤有素的私通一折。 继而,又想起三百余年前,远在她开灵智前,钱家先祖靖安侯与其爱妾在秋千上…… “哼!还能有何不同?左不过是那档子事罢了。” 胡媚子闻言,顿时娇滴滴笑道: “哈哈哈哈!妹子这话说得倒像是个过来人一般,你说的不过是寻常男女之间的床笫欢娱,哪怕就算是修行之辈,左不过是更有些章法套路而已,终究难逃下三路,可算是最低级的玩法。 九天之上的大能之间啊,只需牵一牵手,甚而连手都不用碰,仅一个眼神交会,一颦一笑之间,便顶得上人世间百倍的欢娱之情。” “啊?一个眼神便,百倍……” “百倍……” 嘉菲入神之际,居然喃喃自语说出声来,引得旁边程羽转头问道: “什么百倍?” “啊!无事……无事。” 程羽闻之微微皱眉,顿一下后继续问道: “你妖丹内那根金线确已祛除,实无大碍?” 嘉菲闻言连连点头,但一细想,那金线着实诡异,若其并未被祛除干净而是再次藏起,目下自己查不出来,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发作,她可着实吃不消。 “要不……你进来?” 程羽闻言轻轻点头,当下分出一道气机与猫妖识海联通。 刚入嘉菲识海,胡媚子见程羽进来,立由盘膝改成侧身端坐,只为尽显其侧面的凹凸轮廓。 对此程羽倒也是见怪不怪,毕竟这胡媚子一向都爱在自己跟前搔首弄姿。 程羽气机将嘉菲妖丹及整个识海内彻底扫上一圈,并未发现异样,又让嘉菲试着提起妖力。 哪知嘉菲竟如和谁置气般,毫无征兆地突然大涨妖力,玄青色妖丹忽的膨胀一圈还不算,更是嗖嗖反向猛转起来,将里面正挺胸翘腚凹造型的胡媚子向前跌出一个狐啃矢。 “唉哟!” 胡媚子一声娇呼,扭着挣起来,偷偷瞪向嘉菲一眼,继而红唇紧紧一抿,眼珠子便滴溜溜一通转。 嘉菲反复提起几次妖力后,对程羽不耐烦催道: “喏!果是没了的,好了好了,你出去吧。” 嗯? 程羽闻言心中有些纳闷,继而便觉察出这猫妖识海内的气场有些古怪。 这边是嘉菲连声催促自己速速离开,那一边却是妖丹内的胡媚子在冲自己一个劲儿坏笑。 “怎么了?出了何事?” 程羽不理胡媚子,对嘉菲问道。 “无事啊。” “嘻嘻!确是无事,奴家方才正与妹子聊闺中体己话哩,不过话说回来,郎君啊,方才那温玉入怀的滋味如何啊?” 胡媚子一通话如连珠炮般,且越说语速越快,到最后哪怕嘉菲及时反应过来,也再来不及令其闭嘴。 猫妖见胡媚子已然问出了口,如覆水难收,便索性也不再作声,只看程羽如何答复。 程羽经胡媚子多嘴一问,先是一怔,继而才回想起刚才嘉菲的那一抱。 犹记得,彼时自己被光溜溜的猫妖抱住之时,心中并无任何波澜,抱完后放开也便是一了百了,若不是胡媚子提起,自己是全未走心。 此时他再回看嘉菲,嗯,无论身材还是样貌,在他两世经历中都算得是一顶一的。 只是,他一向将其当做至交好友,从未向男女之情上想过,因此上,之前自己那般淡然也算寻常之举…… 他刚寻思到这里,那边厢胡媚子再次娇滴滴道: “如妹子这般世间难寻的温香暖玉上赶着投怀送抱,郎君都能那般淡然,莫非,郎君不好红颜,独爱南风不成?” 程羽闻之心中一笑,继而又觉得这话听起来颇为耳熟,原是那位黄家大小姐今日白天也曾如此这般问过自己。 他实是懒得辩驳一二,只随口否认后便欲退出嘉菲识海,却被胡媚子再次叫住: “郎君若非专好南风,难不成是九天大能真仙,已修得超脱男女世俗之情的无上境界?” “……” 程羽沉吟一下,终不知该如何答复,便一言不发退出嘉菲识海。 “他这是默认么?” 几息之后,嘉菲打破识海内的沉默,忍不住向胡媚子问道。 “你一问便知咯。” 胡媚子答道,而后居然难得的安静下来,恢复到盘膝坐姿,陷入沉思中。 …… “程兄,想你之前曾说过乃是来自异界他乡,那你……果是天上真仙下凡而来的?” 程羽闻言并未说话,只是抬头看看天空,又转头看眼身边艳若桃花的猫妖,最后低头盯着前方滔滔江水,沉吟不答。 经方才胡媚子和嘉菲连番询问,再回想起自穿越到此方世界后的种种经历,他寻思着,是不是天上真仙,他并不清楚,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首先想起的,居然是青萝庄内的那只小母雀二丫头,继而是庄里的腊肉与果酒…… “唉……” 身边嘉菲忽然没来由轻叹一口气,引得程羽转头向其看去。 瞧着猫妖一副绝世侧颜,他心中莫名又想起方才胡媚子的一番戏言。 这猫妖所化一副人型,着实可算是一顶一的好皮囊,可自己始终却只视其为生死挚友,从未对其有过丝毫非分之想。 难道只是因为我初识她时,只是一橘猫本相,便先入为主,对其的感觉便被牢牢钉在道友这一层面? 若如此论的话,那女武君秦红玉呢? 那胡媚子呢? 虽说这两位,一个是阴神,一个是大妖,但初识她们之时,对方可都是以人型相见,虽说气质样貌各异,但个个都算是极美的佳人。 而且,彼时的女武君可是近乎直言般袒露其心声,更别论胡媚子几次三番上赶着要和自己贴近贴近。 而自己皆是心中全无任何波澜。 “……” 此时他不由得神游天外,开始回想起早已蒙尘的前世往事。 如一卷卷保存不善的老胶带一般,穿越前那方世界的点点片段开始缓缓展现,一帧帧画面渐渐由模糊到清晰,由黑白变彩色。 忽然,阳光下,一个身着白底碎花连衣裙的曼妙身姿,从镜头前一划而过。 是她…… 至此程羽忽然发现,已很久未曾再回忆起那人,久到如同是别人的前世记忆一般。 原来,自己也曾经过男女之事,前世的他在那般年纪,自然不是如冰似霜的这般冷淡,甚至可称得是燃情如火。 只是穿越至此后,许是入了一小麻雀的身躯,那些个事便一天天淡了下去? 久而久之,哪怕是人型的元神得以凝实,也已变成一无欲无求的旷世贤者? 说到底,还是这副麻雀本相的锅? 程羽低头看一眼那双爪子,心中自嘲道。 就在方才,他还莫名想起青萝庄内那只叫二丫头的小母雀。 想起自己刚穿越而来时,仅是一只将将成年,即将离巢的小雏雀。 而对面的小母雀,撅着油光闪亮的尾巴毛,一通搔首弄姿的跳跃,似是急着让自己跳到其背上踩蛋。 但自己却全然不为所动,连带着将两段半截青绿蚂蚱都一并踢走。 那两段蚂蚱,可是他当年的聘礼…… 聘礼…… 踩蛋…… 蚂蚱…… 嗯…… 犹记得初穿越之时,雀老娘第一次丢蚂蚱到他跟前那一刻,他清晰记得,盯着脚前绿油油的蚂蚱,彼时的自己确是有去啄吃的口腹之欲,只不过随后便被自己人魂的理智意念强行压住,并转移开去而已。 但紧随其后,在面对刚刚陈年,荷尔蒙爆棚的小母雀时,那原始本能的冲动,却并未起过一丝一毫。 至于后来,面对青萝庄内的青萝果酒、腊肉,自己可算是毫无抵抗之力,与面对美色之时的毫无兴致,可算是云泥之别。 食、色,性也…… 自己似是丢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