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胜
身为一个素来寡言少语、不喜粗鄙之语的人,许牧自穿越以来,首次以“老子”自称,破口而出。 目睹这等沸腾热血的场景,他的内心也被点燃,血性沸腾。 他这一席话,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三百亲卫心中的熊熊斗志。 但凡尚存一战之力者,双目赤红,纷纷昂首,目光穿透硝烟,锁定那万民龙旗飘扬之处。 那里,正是指挥中枢所在。 在他们突破敌阵之后,主公下达了第二条指令,简短而决绝! “一个不留,全数歼灭!” 于是,这群初尝战阵的年轻士兵,杀伐之心被彻底唤醒,面对骁果军的勇士,提刀便砍,无所畏惧。 军营中的教诲在耳边回响——砍向颈项,刺向心脏,斩断腿脚关节! 从最初的生涩笨拙,到渐渐熟练,这三百亲卫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成长,浑身浴血,蜕变于瞬息之间。 战场上,明明是三千骁国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然而,当骁果军的阵型因冲击而变得支离破碎,一对一面对身披铁浮屠的亲卫时,他们显得不堪一击。 亲卫们无需防守,只需进攻。 骁果军稍有疏忽,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双方装备的差距,天壤之别!先前铁浮屠军全力冲锋,骁果军对那黑甲的恐怖尚无直观感受。 而今交锋之下,每个骁果军无不心惊胆寒。 那无法穿透的黑甲! 加之先前三百人冲击三千人鱼鳞阵的余威,许多骁果军心中萌生了退意。 “一个不留,全给我杀光!” 紧接着,这些亲卫们杀得眼红,但凡遇见未着黑甲之人,便挥刀而上,毫不留情。 即使他们身负铁浮屠,长时间作战,体能达到极限,也无人停下脚步。 “主公正于坡顶观战,诸君务必全力以赴!” 一名看似读过些书的汉子,独自冲入骁果军阵中,逢人便战。 “让主公见识一下我的能耐!” 随之,一个接一个的亲卫,不顾自身安危,冲入敌阵,遇人便砍。 转瞬之间,三百亲卫已斩首六百多敌军! 接近五分之一的伤亡,让骁果军的退意愈发强烈。 然而,他们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仍旧组织起抵抗。 因为主将未退,他们绝不后退! 独孤盛仍在前线浴血奋战! …… 指挥所内,许牧望着骁果军损失近五分之一仍顽强抵抗,神色凝重。 不愧为天下强军,大隋第一禁军! 若非他今日事先激励了这三百亲兵,恐怕他们连鱼鳞阵都无法突破。 这支军队的素质之高,确实配得上“骁果”之名。 只是,长时间的激战,铁浮屠军已筋疲力尽,若继续下去,胜负或将逆转。 正当许牧眉头紧锁之际,与孔兴岳激战上百回合的独孤盛目睹鱼鳞阵崩溃,骁果军损失惨重,牙关紧咬,最终在数名亲卫的护卫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全军撤退!我来断后!” 独孤盛以一己之勇断后,趁铁浮屠军力竭之时,带领剩余两千余兵力疾速下山。 “老贼哪里逃!” 孔兴岳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独孤盛,紧随其后,率领铁浮屠军疯狂追杀。 沿途,又斩杀了数百落单的敌军。 付出千人阵亡的代价,独孤盛勉强保存了大部分实力,成功撤离了这个伏击点,走下了山坡。 孔兴岳见状,也未再长驱直追。 毕竟,铁浮屠军已疲惫不堪,连快跑都显得吃力,而敌军装备轻便,一旦重新整编,胜负或将再次逆转。 “大胜!大胜!” 山坡之上,尸体横陈,铁浮屠军怒吼连连,仿佛在宣泄心中的恐惧与压力。 这是他们的首战,亲手斩敌,满身血污,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他们战胜了恐惧,亲手迎来了这场辉煌的胜利! “全军列队,清理战场,确保敌军无一生还,不可遗漏任何一个!” 孔兴岳并未松懈,冷声下达命令。 于是,亲卫们纷纷拾起刀剑,对准倒地的尸体补上致命一击,以防万一。 然而,随着砍杀,不少人半弯着腰,当场呕吐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过于浓烈,加之遍地的尸体,内脏外露,血肉模糊,这些新兵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纷纷承受不住,呕吐不止。 指挥所内,许牧目睹这一切,嘴角不禁上扬。 刚刚,孔兴岳汇报了战果。 斩敌一千三百余,而己方,竟无一人阵亡! 不得不承认,铁浮屠居功至伟。 它的初次亮相,便创造了奇迹! 当然,虽然无人死亡,但有数十名亲卫断肢残臂,或是内脏受损,伤势严重。“即刻传令,万民城内所有军医,火速准备救治!”许牧急切地下达指令。 他清楚地记得,这般惨烈的伤势,皆因亲卫们以血肉之躯,如箭矢般自山坡滚落所致。若非如此壮举,其他人恐怕连敌军那坚不可摧的鱼鳞阵都无法撼动! “再令,此役大捷,亲卫三百勇士,俸禄翻倍,待清点战果,论功行赏,晋升爵位!”许牧紧接着下达第二道命令,随后命三百亲卫稍作休整,清理战场,将敌人遗体上的盔甲、武器,尽数带回万民城。他正急需大量钢铁,这一千余套装备,回炉重造,足以增添百架铁浮屠! …… 阳城之外,群山脚下,独孤盛率军撤离后驻扎整顿。清点伤亡,面色阴郁,目光如炬,凝视背后的崇山峻岭,脑海中回荡着与那三百敌军交锋的场景。他们身披统一制式的铠甲,训练有素,领兵之人更是沙场老将,实力与他不相伯仲。骁果军不善山地作战,而那三百黑甲军对此环境的熟悉程度远超他们。加之,他们身着重甲,防护惊人,骁果军的兵器难以穿透,令他心惊胆战。然而,仅此还不至于让骁果军溃败。 但随后,那三百黑甲军冲锋的景象,让独孤盛心生寒意,冷汗涔涔。尽管他估计敌人重甲之下,或已疲惫不堪,但事实上,骁果军的状况并未优于黑甲军。三百人冲破阵型,不仅士气全失,更当即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更关键的是,敌军铠甲坚不可摧,骁果军竟未斩杀一名敌人。在此情势下,他不敢恋战,果断牺牲数百人,带领一千六百余人成功脱险。撤退时,他还预设伏兵,欲趁敌力竭反击,逆转局势,岂料对方并未追击。 而这支叛军,竟藏匿于深山之中!即使阳城三万骁果军悉数入山,恐怕也难占上风。山地作战,三千兵力已是极限,再多则一旦遭遇冲锋崩溃,前方溃逃将引发踩踏,全军覆没。 “若是陛下落入他们手中,恐怕凶多吉少。”独孤盛面色沉重,叹息一声,随后带着残兵踏入阳城。 裴虔通见其玄甲上满是刀痕,心中一沉,已知不妙。尤其在独孤盛羞愧地叙述战况后,裴虔通的脸色愈发阴沉。 裴虔通冷笑道:“这就是独孤将军所言,两日内必找回陛下?” 独孤盛低头半跪,满心愧疚。“末将指挥不力,未能克敌,恳请裴将军惩处!”他没有辩解,沉声说道。 “哼!”裴虔通冷哼一声,展开地图,指向西方:“裴仁基大军将至,惩处之事暂且不提,你认为我军应如何应对?” 他并非不想惩处独孤盛,实则是独孤盛英勇无双,乃难得的猛将。如今裴仁基逼近,麾下猛将如云,若此时惩处独孤盛,恐无人可用。 独孤盛凝视地图方向,紧咬牙关,沉声道:“若裴贼来犯,末将愿为先锋!” “如此甚好。” 裴虔通冷冷注视着独孤盛,缓缓转身,心中却另有所谋。“宇文智及得知阳城危急,特来书信,催促我速接陛下前往江都,但陛下身陷贼营,生还希望渺茫……” 想到那位不顾江山安危的陛下,裴虔通一阵头痛。眼下面临阳城之危,张公旧部来袭,他的第一念头便是弃城而逃。但独孤盛显然不会同意。不过,在收到宇文智及的书信后,裴虔通已暗中联络骁果军上下,除独孤盛所率的一千余骁果军外,其余部队随时准备弃城。 …… 万民城,军营内,医者们忙碌不堪,穿梭于病房,准备各式疗伤药物。冰袋冷敷,夹板固定,许牧想尽办法,利用一切可用之法。正值寒冬,无需临时制冰,天然冰块便能辅助治疗。不久,骨折的亲卫们伤势得以缓解,但那些内脏受损、器官移位、重伤垂危的亲卫,却出现了严重的内出血。 “真的无计可施了吗?”许牧凝视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沉声问道。 “主公,非是老朽无能,此等伤势关乎五脏,内有淤血,即便是扁鹊华佗再生,也无力回天。”这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孙连晋,乃万民城医术最高之人。而今,三百亲卫中,已有八人伤势最重,至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