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温峤本着除恶务尽的态度,尽力追杀剿灭苏骏余党,到这个时候,仗怎么打都是顺风顺水。 那个曾经吐自己一身的王舒之子,王允之也已经长大成人,勇智无双,与苏骏残部张健在东线交战,重创张健,收缴物资无数,俘虏男女一万多人。 张健又和韩晃、马雄等人会师,打算西奔逃回北方故鄣,郗鉴早就在京口等着他们呢,派参军李闳追击,在平陵山追上他们,一顿猛打,张健等人全部被杀。 至此苏骏之乱,彻底平息。 此时成帝回驾健康,建康残破不堪,处处断瓦残怨,简单修缮一下后,朝廷重新启动,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但是大体原则还是宽容大度的,能不杀的都免了死罪。 成帝一见温峤便十分喜欢与依赖,想把他留在建康,辅佐自己。 温峤对成帝说:“先帝命王导辅佐陛下,命臣驻外守卫,是有道理的,我还是回武昌镇守吧。” 于是成帝恋恋不舍封了温峤一大堆官职以后放行,开府仪同三司。 陶侃这回名正言顺受到了重用,封了太尉和长沙郡公,好在人品纯良,反倒恭敬谨慎了许多。 稀鉴也被封赏有佳,荣光无限,余下诸将一一大加官职。 其中有个路永,曾经被王导策反,帮助他逃奔白石垒,王导想为他谋求官职和奖赏。 温峤反对道:“他这种情况,能保住项上人头就不错了,他可是苏骏反叛的鼓动参与者之一,虽然后来投诚,也决不能再做官了!” 王导两手一摊,同意了温峤的说法。 这里最难的就是庾亮兄弟,苏骏就是他们逼反的,闹得天下大乱,庾亮自知罪孽深重,请求自免官职,全家投入山海,隐居不出。 成帝哪能同意,所谓娘亲舅大,父母没了,叔伯没了,不是被庾亮杀了,就是投奔了苏骏,最后也被杀了,就剩下他这支至亲血脉,连发诏书道:“这是社稷应该遭受的苦难,不是舅父的责任!” 庾亮见成帝苦留,偷偷安排家小欲逃遁山林隐居,不想成帝派来的使者折断舟楫,再次挽留。 庾亮这次回复成帝,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在建康待下去了,朝廷之事全赖王导费心了,请求发放外镇。 成帝见他心意已定,于是任命他为豫州刺史,同时领宣城内史,镇守芜湖。 温峤留下大部分粮食物资,以备朝廷之用,自己回到武昌。 这一日,突然有大臣哭报:“忠武公温峤故去了……” 朝中之人无不骇然,要知道温峤正值壮年,四十一岁而已。 其实此次苏骏叛乱,温峤积劳成疾,过于的心血耗费,只是成帝被困,他有一口气支撑,看不出什么问题,等到诸事平缓,他有如烈火抽薪,突然身体不适起来,就是浑身无力,疲惫不堪。 成帝急问:“怎么故去了?得的什么病?” 大臣哭道:“温太阵返回武昌之时,途经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附近之人传说水中有许多怪物。因为犀牛角能避邪,温太真命人点燃犀牛角照看,却见水下灯火通明,水怪们纷纷现了原形,奇形怪状,有乘马车的,有穿红绿各色衣装的。 当夜,他梦到一人前来质问,“我和你幽明有别,你不明白吗?不应该看的就该不看,各不相扰,才是阴阳之道,为什么要来照我们呢?真是太欠了!”没多久,就病逝了……大臣说得涕泪横流,成帝也伤心不已。 这时温峤家人已经将他归葬豫章,成帝却想为温峤建造一个大墓,安置在元、明二帝陵墓之北面。 太尉陶侃听说,立刻上表曰:“温峤以忠诚正直闻名天下,忠义之心人神共感,倘若他泉下有知,陛下今日为他劳费修墓之事,他能开心吗?愿陛下慈恩,就让他入土为安,停其移葬吧。”成帝觉得有理,才没有移葬温峤。 最伤心的可能就是庾亮了,他凭栏吊念好友,回忆潮水般涌了上来,温峤虽然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却不是锦心绣口,总是喜欢说些轻慢放肆的话,要不然陶侃也不能和他那么较劲,两人都是有些嘴上功夫的。 当时的卞壸谨慎守法,以礼法之士自居。庾亮记得他请两人来吃酒,结果互相抨击起来。温峤故意说话粗俗不堪,把卞壶气得胡子乱飞,庾亮也没有办法,只能慢吞吞的看着温峤笑道:“太真整天出言不俗。” 温峤初江南,官职低微,便于他相识相知,那时温峤还喜欢去水上和来往商贾赌钱,结果技不如人,把自己都输了进去,他站在船上,冲着庾亮的船大喊:“庾亮快来赎我!” 这样的事情,他干了无数次。想到这里庾亮不禁笑了一下,温峤那英俊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他禁不住叹息道:“太真,这次你让我如何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