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便从出玉州开始讲起,从如何分头调动追兵,突破一群使刀修士围堵,再到开始发现各地州县有通缉悬赏,带着青鸾在墨山注册了冒险者身份北上;为了过鬼啸原,又借佣兵身份加入皇商车队;最后在掩月城绾丝楼中伏,如何突袭营救青鸾出城等等经历,拣重要的向萨元谟一一讲述完毕。 “你没讲完。”皇帝淡淡地说。秦晚有些心虚,因为斩杀朱迈等人的事他的确隐瞒了,毕竟朱迈是正经都司、厉亨通是军队长官,真论刑法都是重罪,他不想留下把柄。他正疑惑老皇帝到底知道多少,萨元谟接着说:“今晚发生了什么。” “吔,他的消息好快。”秦晚不敢隐瞒,便将文思圣府第被修士渗透,自己出手杀一人擒两人的事也简单说了遍。他说完老实站着,等待皇帝再次发话,皇帝沉默了一会问道:“刺客不是本土人么?” 宇文宗臣道:“禀陛下,被抓两名刺客从形容衣饰来看,像是澜国土着。”唔......”皇帝挪动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女官赶紧又抽走他身下枕头,扶着让他躺低一点。 “处置掉。”老皇帝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负责掌管刑部的宇文宗臣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咳嗽声响起,皇帝有些喘不过气,他推开要来按摩的女官歇了会,威严声调不变对秦晚说:“你很不错。”秦晚坦然道:“公主一路坚强奋战,自助者得天助。”文思圣听他又忘称殿下气得咬牙,但萨元谟不以为忤,满意地笑了。 “我萨家从不惜赏,说吧,可有什么愿望,不过分的话都满足你,赐你一座乙级洞府如何?”秦晚听了顿时心热。修行洞府是除了灵脉外萼国最好的资源,如果是乙级,那必是灵气浓郁的少有地方,非是护国强者等级,有钱也买不到。 但他摇摇头,相比青鸾的幸福洞府什么的算得了啥。秦晚开口道:“陛下厚赐晚辈心领了,我所求无它,唯有一个。”此时文思圣和宇文宗臣又拼命朝他挤眉弄眼,生怕这家伙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惹怒皇上。 萨元谟皱眉道:“你们让他说。” 秦晚平静说道:“我想要陛下能让青鸾公主自己选择她的未来。”“大胆!”“岂有此理!”两个丞相再也忍不住,跳到秦晚身前怒斥。“胆敢干涉皇上家事,犯上作乱该死!”“区区一介散修,真以为我们俗界是软柿子吗!” 疲惫的皇帝再度睁开眼睛,露出感兴趣的眼神道:“你为什么替她出头,难道我会逼迫才见面的女儿吗?” 秦晚索性放开了胆说道:“这次护送她上京虽多艰难险阻,可相处日久,我对青鸾公主也有香火之情。人是我完完整整送到您手中的,自是希望她今后能快乐生活,不要被卷进什么让她勉强的事里。”他这话隐晦在指路上围追堵截与皇家有关,文思圣和宇文宗臣听了都露出阴狠表情,暗自对秦晚动了杀心。 听秦晚如此大胆直说,皇帝重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这个要求我暂时不能答应你。不过关心鸾儿终究是没错,恕你无罪。宗臣那块金牌留在你处,有空可以过来看看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喉咙中又慢慢出现咕噜咕噜的痰喘,女官对三人说道:“陛下累了,三位请回吧。”文思圣和宇文宗臣狠狠剐了秦晚一眼,同时磕头告退,秦晚连喘几口大气,也施礼离开寝殿。 刚才一股强大气机将他全身锁定,森森杀意令他背冒冷汗,直到老皇帝说“恕你无罪”,这股气机才消失。以秦晚灵觉,可以判断出这股杀气主人,绝对是在强者之列,果然皇帝身边还有高人。 “狗东西差点被你连累死!”文思圣才走出宫,便痛骂秦晚,连一向和他反着来的宇文宗臣也气得语无伦次,“无礼!”“狂悖!”“放放放放肆!”这小子竟然敢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若是惹得陛下震怒,连带自己都没有好果子吃,本来存了结纳的心顿时化为乌有。 两个老头自顾自走了,留秦晚孤身跟着引导官出宫,等到宫门呯地一声在背后关上,秦晚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没地方住。这里是内城,去鸡毛小店太远,他倒不嫌霜重风冷,只是想尽可能寻个能够最接近宫城,随时能回援青鸾的居所。 青鸾低头坐在锦凳上,被带来这间房已经等了多半个时辰,此刻的她从刚刚与生父见面的悲喜中回复,接下来要见的人让她无比害怕,害怕到整个人在轻轻发抖。 “贵妃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女官的声音,可青鸾并没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隔着门,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你来了。” 青鸾起身朝门口跪下,沉默不发一语。门外传来冷笑声:“呵,不会叫人么?”青鸾咬紧牙关,半天挤出声:“拜见母亲大人。”冷笑立即转为断喝:“不要叫我母亲大人,叫武妃娘娘。”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青鸾忍住不让它流下,她重新开口道:“拜见武妃娘娘。”门外人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立刻询问:“你的皇明诀现在修炼到什么程度了。”青鸾虽说早有准备,但对方无一句叙旧,开口便问她修为,让她内心凄凉无比,颤抖着声音青鸾回答道:“女儿皇明诀现在修到第四层,刚刚晋入中阶。” 金色雾霭从门外卷入,在青鸾身上一绕随即消失,门外声音依旧严厉:“秋娘怀柔,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这么久才到中阶境界,难道你敢忘记我的话,这身体要用来救你爹爹的么?他差点等不到你晋阶了!” 青鸾趴在地上,将头深深伏向地面,泪水落在冰冷的砖面一颗颗地滚动。帝国唯一贵妃的声音再度传来:“哭什么,我答应过你,若是能成功帮到你爹爹,今后随你怎样,留在宫内也可以,回天香楼做婊子也行,我的话绝不反悔。” “是。”青鸾努力收住泪水。 “这些天你就住在这,好好调息把身体养至最好,这些药你吃了,都是生血养气的,不会毒死你。”几个药瓶扔了进来,声音就这么远去。青鸾捡起药瓶,直到听不到周围有任何声息,终于靠在墙角任泪水断线般流下。 此刻她无比思念爱郎,“秦晚,你在哪里,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小千山璧忍不住被取出,但又决绝地给收回怀中,她不能,因为一个不慎会让最爱之人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