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误会了! “清心铃,降魔剑,化火符,轻音线” 身形削瘦的少年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像是被人用墨笔一圈儿描过去的黑圈,一边神神叨叨的念着,一边从身前一个直筒的□□布袋中艰难的掏出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物品。 紧闭的梨花木大门就在此刻被人敲响:“柳大师?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了——”少年朝着门口伸长脖子应了声,然后似乎察觉自己再怎么动作外边人也看不到,便愣了一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将地上分拣出来的东西全塞进腰间的小布包里,再将系好的麻布袋背到背上,打开门,满院橘黄的光线刺得少年眯了下眼。 “带我去小姐的院里吧。” 这是他前两天刚接的单子,那时他正好从荆州回程,协会内部匀不出人手来,于是他还未来得及休整,便被宁榆给塞到了这里。 一般驱魔师完成一单之后都是要修整一个多月的,因为不像那些修真者们,驱魔师都是些半吊子,手上只有些祖传或自己琢磨出的三脚猫功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靠小鬼众魔讨生活。乃是拿命在换财物,和求仙问道、长生不老的修真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荆州蠡县有一李姓大户人家,靠租地行商发家,发家后仍不忘本,时时行善,每逢荒年必开铺施粥,其商铺与家中伙计也皆是些命苦寻不到活计之人。李家的乐善好施,菩萨心肠在整个荆州都是有名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该被许多人时时祈祷,该叫上天降下绵延福泽的人家,却在最近糟了妖。 乃是那李家年方十八的小姐,亭亭玉立、远有芳名,本已许有婚约,只待三月良辰吉日被夫家迎娶,在这紧要关头,却被一妖物缠上。 那妖物白天不现形,唯有晚上,无论李家看守的多严格,它都能准确找到小姐,有好几次,小姐都险些被那妖物带走。 整个李家如临大敌、人人自危,因此变故,小姐婚约作废,便将自己锁于铜雀楼上,整日以泪洗面。李家爹娘心疼幺女,便遣李家大哥远渡好几个洲,在豫州驱魔师总部发布了这个任务,并带回了黑眼圈少年柳书未。 通常来说,福泽越深厚的人家阳气越重,就越不易生妖邪之物,李家很显然就是如此。从正门往内而行,一路穿过西厢、南苑,所到之处莫不是坦坦荡荡,如日笼罩,连一丝妖气也难寻,按理说这种人家是连妖物都会躲着走的,怎会有想不通的硬要撞上来?正疑惑着,就走到了小姐的铜雀楼。 在一整片橘黄色的光晕中,高约两层、顶端拱起的尖楼拔地而起,如一柄锋利的剑刃直戳进光幕中,无端的给人一种像是要刺进心脏般危险的错觉。 柳书未蹙眉,被攥在手中的铜铃却忽的响起,伴随着的,是尖楼里传来的一阵阵悠扬又悦耳的琴声。 那琴声缥缈,初闻只觉如同天籁,细而品之,却只叫人想要落泪。只因那一声声慢拨轻挑中,蕴含了不知多少的凄苦,多少的怨愤。 陪同来此的李家大哥闻罢,也红了一双眼,解说是小姐在弹奏。在妖物未扰之前,小姐的琴音尚是欢快明亮的,但自从她将自己锁在了铜雀楼之后,琴音就越发的悲凉愁苦。 柳书未蹙眉抿唇,不忍打断这个内心敏感的汉子,上前几步,掏出腰包里面的朱砂与狼毫来。手腕翻动,唰唰几笔,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是与协会中一个走江湖的老驱魔师学的,但是不幸的是,那个老驱魔师去年就陨落在了任务中,被一个婴灵吸食阳气而死。 做他们这行的都这样,没有金刚钻就想揽瓷器活,活该有今天没明天。 做完这些,李家大哥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见着他那副挥笔而就,毫无美感的朱砂画,面露惊讶,脸上敬意愈深。 “舍妹闺房就在楼上,大师请跟我来。” 铜雀楼共分两层,柳书未在底层用青色的细线缠绕了一圈,再贴上几个符纸就作罢,主要的防线还是在二楼。 又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日头西沉,暗夜将至,铜雀楼里烛火皆被点亮,小姐的琴音方才停止。 柳书未向李家大哥询问看能不能进小姐房里再布置一道,却遭到了反对。 “小妹房间是从里面反锁的,谁叫都不应,上回爹娘叫人将它撞开,惹怒了小妹,她险些就从窗户口跳下去” 柳书未在心里暗叹好一个刚烈女子,便也没再为难李家大哥,在他毕恭毕敬的眼神下吃完了下人送过来的晚饭后就将他们送走,独自一人席地坐在小姐的房门口静静等天黑,妖至。 约莫是半夜,身边粗壮的烛台,琥珀色的烛泪流了满地,一圈又一圈,自他身边蔓延至整个屋子的青色丝线忽的像被狂风刮过似的,剧烈晃动起来,其上系着的铜板因此而不断撞击,发出如群魔乱舞一般让人焦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