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 眼下已经入夜了。……
眼下已经入夜了。 虽说按照述律平每天最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和上辈子的秦姝一样处于过劳死边缘的作息,在这个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刻,御书房里依然高烧明烛,好让宵衣旰食、勤政爱民的摄政太后,能够就着烛火看折子,不至于把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累出个近视眼是打算做出一副君臣相得的假样子来的,但是也真的有“如果账目真有什么大问题可以来直接汇报”的考量在里面,结果谢端你就这样来辜负我对你的期盼的是吗? 可不管她再怎么打听,秦姝也没有告诉述律平太多的详情;而且看秦姝的神色,还不是那种“故弄玄虚为难人”的情况,而是真的觉得这事说不出口。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述律平是真的对谢端开始感兴趣了: 有意思,让我的?总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一个想卖屁股的男人更脏了吧?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甚至还十分积极主动地发挥了吃瓜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央求秦姝给她开个水镜看看: “好秦君,我虽然知道秦君的年岁比我长几百岁,日后更是与天地同寿;但看秦君这么年轻的模样,我是真心把秦君当我家女郎晚辈看的呢。” “虽说秦君不需要这些东西,但近些日子来,全国各地送来的金银珠宝、珍奇异物、绫罗绸缎和各地特产,我不是都第一时间就送到秦君手中,让秦君挑选了嘛,我是真心爱护秦君的。” 秦姝:这个是真的,我可以作证。颇有种“刚从想给我套秋裤的谢爱莲手中溜出来,就撞上了第二个想给我套秋衣的新的老母亲”的感觉,真的是一山放过一山拦,怪不得你们两人能如此默契甚至一见如故,这种又能操心又有责任感的情况,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述律平对秦姝的态度很好理解,就跟现代社会一位明明都被宣判了“绝症,没救了,等死算了”的医生,突然被一个科研团队拿出来的最新成果和药物给救活了一样,这是要在家里给人供个长生牌位的级别: 多谢神医妙手回春,救我狗命,我愿烧香拜佛求老天让神医好人有好报,长命百岁! 虽说秦姝帮述律平把右手给重新接上这件事,虽说比不得“从阎王手中抢人”那么令人有重活一世的感觉,但述律平不是个“因为保全性命就能开心一辈子”的普通人,她是个政治家。 在这样一位恨不得把每件事都做到极致完美的政治家眼中,她的断腕不仅是个伤口与残缺,更是她当年太扶持汉人以至于险些培养出一堆狼子野心的、打着“正统”的旗号,想把她从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弄下去的废物的铁证,是血淋淋的耻辱。 而秦姝为她续上断腕这件事,往大了说,只看结果的话,可算是把茜香国和北魏这两碗水给彻底端平了,避免了短期内的战争 扰乱民生,同时还能给这两位“都在期盼和平,但其实都不太认可对方的做法,但是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对方有所往,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一个“摄政太后述律平得神仙看重”的铁证,十分有利于维护统治的稳定,在后世的史书里为自己英明伟岸的形象再添一笔,就连日常吃饭喝水都更加方便了。()?() 如此一让述律平把秦姝当晚辈爱护了,把她直接供起来当长辈看来个三跪九叩、早中晚一天三遍请安也不是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这番话从述律平的口中说出来,就不太像是绝大多数家长都有的那种“我给了你好生活,你以后也要这样回报我”的捆绑,也不太像是挟恩图报,更像是个越活越像老小孩儿了的长辈,正在和晚辈开玩笑拉家常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秦君也反过来照顾照顾我嘛,帮我开个水镜如何?我看民间的那些话本子里,常常有能窥见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神仙手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好秦君,你让我看看罢,我不信他还能恶心到哪里去。” ?想看梦里呓语的《太虚幻境可持续发展报告》吗?请记住[]的域名[(.)]???$?$?? ()?() 秦姝:是这样的,这个神仙手段在现代社会,我们叫它手机。 ——而且不给你看是真的为了你好!我的好姐妹,你怎么就真的要和自己的眼睛过不去!我高低得去联系一下另一位白水**给你批发墨镜过来! 就这样,秦姝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述律平,就地取材、十分接地气地把述律平的茶杯端了过来,在上面敲了三下,手捏法诀,把这个茶杯给变成了神仙版本的可视通话。 述律平见竟然真有这种本领,不由得心中大喜,一边凑过去看看谢端还能弄个什么幺蛾子出来,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太妙了!不知这个办法让常人来学的话能不能学会?要是能学的话,我们也不求什么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万岁万岁万万岁,天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只要能把这个手段推行到军队中,那我等岂不是就能占据先机,克敌制胜——” 述律平的这番话没能说完。 因为果然像秦姝预料的那样,她被谢端的行径给彻底恶心到了。 只见画面中的男子正在伏案飞快写着一封奏折模样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对还在里里外外来回忙碌的妻子指使道: “快些把我的官服给熨一熨,你也太不会办事了,怎么能让我就这么衣冠不整地去见陛下?你也不挑个好时候洗衣服。” 那位被他指使得团团转的女子虽然面容清丽,但眉梢眼角已经有了风霜侵蚀的、劳苦的痕迹,被这样指责了之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边小声咕哝“你白日里分明说今晚没有安排,我才给你把衣服洗了的,怎么这时候又把锅甩到我头上了”,一边按照丈夫的吩咐,匆匆去给他熨烫官袍,好让谢端明面上打着“有急事需要连夜入宫觐见”的旗号去见摄政太后,事实上是想个办法把自己推销出去: 你是天上的神仙又如何?反正我现在发达了,也有孩子了,你本来就是玉皇大帝派来让我富足起来的工具人 ,现在应该功成身退了吧?怎么还这么不知足,要一直霸占着我正妻的位置呢? 前几年我让着你,是因为我要打造个好名声出来;可现在连当朝太傅都要和我结亲了,哪怕他和我生分了,已经签过的婚书是无法撕毁的;这些年来,你的法力也愈发不济,我还留着你干什么?肯定要赶紧以旧换新! 他在写奏折的时候,虽然一言未发,但这些内心的想法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表现在那张俊秀的脸上了,直把述律平看得火冒三丈: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恶徒,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事实证明,还是有比一个想卖屁股的男人更恶心的事情的,那就是这个男人一边住在用妻子的钱财购买的房产里,一边指使自己的正妻去干活,一边还想婚内出轨,同时还想借助自己即将攀上的这根高枝的手,去除掉人老珠黄的妻子。 述律平:顺便沉痛缅怀我的杯子,举世同悲,这个杯子是脏了,不能用了,拉出去送人吧。 至于述律平为什么不恳求秦姝去救救那个正在受苦的女郎?自然是因为按照这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和秦姝相关的传说,这位神仙是真的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既然她都知道谢端的状态了,还没有把这个正在遭罪的女郎救出来,那肯定是有些原因在身上的,没必要多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熬夜太多出现了幻觉和被害妄想症,述律平心想,我总觉得问多了会进入发疯状态,还是不问了吧。 就这样,述律平带着满怀的愤怒,却又在表面上维持住了温和的诧异神色,在数个时辰后的深夜,对披星踏月而来的谢端问道: “爱卿为何这么晚了还要入宫?可是查账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或者说有人要害你么??()_[(.)]???。?。??()?()” 谢端却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朗声道:“禀陛下,微臣是来参贺太傅树朋结党的!()?()” 述律平接过那本奏折后看了几眼,发现的确如此,这下她是真的觉得事情有意思起,你来投靠我这件事,你的亲家并不知情,是么?()?()” 谢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好一个狡猾的男人,只是又一次拜了下去,垂首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 电光火石之间,述律平刹那间心神通明,明白了秦姝刚刚的欲言又止和“不错的消息”到底指的是什么: 贺太傅和谢端两个人,真的是在各怀鬼胎地一边和对方拉帮结派,一边又要坑对方啊! 在贺太傅看来,自己先是对谢端示好,又突如其来冷落了他两年,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野心的人都会在心中生出愤懑不平的情绪,更何况谢端此子一看就是个能野心勃勃往上爬的主,遇到这种情况之后,肯定会想着攀高枝,反过来给自己点颜色看看,毕竟“莫欺少年穷”嘛。 那么,在这个国家里,还有什么高枝能够比摄政太后更高? 只要等谢端真的勾搭上摄政太后,自己再突然示好,给点实打实的好处,顺便多谴责谴责自己,对他另寻高枝的行为视而不见,谢端肯定就会和自己继续联盟。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谢端能从摄政太后的身边,偷偷拐带点什么东西出兵符什么的,也很正常,对吧? 而谢端的心思也同样不简单。你冷落我在先,我可以参你在后,毕竟你家的账目是真的不干净,直接欠了国库五百万两白银啊!我不能对谢家下手,但是把你给弄倒的话,也算是能给摄政太后个交代了,让她看看,这些年来我没有一直摸鱼,还是多多少少做了点实事的。 如果我能参得倒你,你的外孙女就没用了,虽然不能给我的长子做正妻,但是做个妾室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以提高一下后代质量;如果我参不倒你,摄政太后是个明白人,在看到这些铁打的证据后也会打压你,到时候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拉帮结派,肯定要和你的小团体疏远—— 可再怎么疏远,也不能和亲家疏远吧?这样一来,你还是得回来捧我! 由此可见,贺太傅和谢端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主打一个互坑。 然而正在述律平举棋不定,心想是直接把谢端打出去还是直接乱棍打死还是虚与委蛇一下,突然听到一阵从偏房踢踢踏踏走过来的,小孩子的凌乱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