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上，这次摄影展只开一天，也会在当天邀请很多有购买意向的买家来参观。　　 但即使是阿博特先生也没想到购买的人会有这么多。　　 当天下午六点的时候，除了大厅当中最为普通的作品以外，其他的都卖出去了，一共展出有105幅作品，最后只剩余24幅，卖出了220万欧元。　　 挺少的，对阿博特来说。　　 但照片价格本来就比油画低，光是完成一副作品的时间就是不能相比的，所以一天的时间能卖两百多万很不错了。　　 贵的还没卖出去呢。　　 佛光到底花落谁家，目前还不知道。　　 因为预计一天的画展被延长了，要等到三天以后和阿尔勒开奖典礼一起结束，不过这时候作品大部分都卖出去了，之后两天都是正常的对公开放。　　 陈星也就没那么上心，每天抽时间去两个小时，甚至不去，就带着海德薇在周围旅游。　　 距离阿尔勒仅有30多公里有一个叫做阿维尼翁的地方，最近这段时间在南法也是一个热门的旅游景点，因为这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阿维尼翁戏剧节。　　 两个地方离得太近，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所有来到南法的游客如果来了阿维尼翁，基本也会开车去一趟阿尔勒参加摄影节，或者从阿尔勒来到阿维尼翁的戏剧节。　　 戏剧节和摄影节几乎同时举行，但陈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法国的高速上，一辆福特野马快速驶过。　　 这是阿博特的车。　　 这个国家似乎只有巴黎才会堵车，出了巴黎，城市的道路都是很通畅的。　　 对新手来说很友好，陈星都想试试自己的技术了。　　 车里，海德薇抱胸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星从她那边的窗户看着外面，指着车窗外的土地说道：“我们如果早来两个月，这里应该就是一片薰衣草田。”　　 海德薇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里好大。”　　 “当然大了，南法也号称薰衣草之乡，他们敢这样自认，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明年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早一点来，我也想看看花海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来给我当模特。”　　 海德薇长得很漂亮，只是平时的气质撑不起来这种美。　　 但摆拍还得看摄影师的功力，陈星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不错的人像摄影师。　　 “好！”　　 海德薇很爽利的答应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能和陈星一起来看花多浪漫啊，傻子才不干呢！　　 但不知道陈星是真的这样想还是随口一说，因为陈星马上就去问开车的那个人阿维尼翁戏剧节的事情了。海德薇没有陈星那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只能把这件事情记起来。　　 “戏剧节也是一年一度的吗？你去过没有？”陈星问道。　　 “当然去过，和现在的阿尔勒一样游客很多。”　　 开车的小伙子也是画廊展览部的，这两天陈星和他们接触得比较多，工作上的事情现在谁也不想聊。反而在阿维尼翁戏剧节这个问题上，他们从开车以后一直聊到了下车。　　 阿维尼翁戏剧节的历史比阿尔勒摄影节还要悠久，摄影节是从1970年才开始举办的，至今为止也才四十年的时间。但戏剧节却已经举办了70年。　　 整个戏剧节被分为了in和off两个部分。　　 其中in作为官方的主导单元，每年都会汇聚戏剧界最好的作品，除了戏剧团体，还有一些音乐，舞蹈等等艺术的展现平台，以前甚至还有电影来参加。　　 off是“officiel”，指的是在戏剧节举办的时候，由于场地有限，一些剧团和艺术家会在城市其他场地上演出，这些演出就被称为“off”。　　 陈星这次摄影展不是有几张越剧的作品吗，简介里面就有介绍本月在戛纳举行的越剧表演，这就是off。　　 没聊几句就到了。　　 开车的小哥把车停在路边，回头对陈星说道：“看吧，我就说半小时就能到。陈，海德薇，你们去玩吧，要走的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就行了。”　　 他的车停在阿维尼翁的老城区，盛夏的南法日光灿烂明亮。车站正对着城门，穿过城门就是老城区的主干道共和大街，这条大街笔直得和现代的商业大街一样，径直走就是阿维尼翁最著名的景点——教皇宫。　　 戏剧节举办期间，这条大街上人来人往，房屋的墙上一层一层的挂着各种戏剧的宣传单。　　 不是直接贴上去的，而是用一根绳子把很多传单都穿了起来，这些传单各有各的颜色，但大小却是一样的，看起来也不会觉得太乱，很适合拍照。　　 音乐的声音到处都有。　　 那些街头艺人坐在街道的中间，周围放着一些琴盒收钱，音响可能开成了最大，反正离着很远都能把他们唱的什么听得一清二楚。　　 还好音响的质量也很好，传出来的声音才没有商场宣传的那种廉价感，不然先不管这里有没有城管这种职业，路过的游客估计都会忍不住踢翻他装钱的琴盒。　　 人这么多，海德薇社恐犯了，紧紧的贴着陈星。但也在观察周围的建筑。　　 学美术的必须得多出来走一走。　　 海德薇出门旅游就很少，她画的东西要不就是梦里的景象，要不就是在电脑里面看到的。　　 阿尔勒和阿维尼翁的建筑都很有特色，和巴黎完全不同，当然和美国的建筑就更不同了，美国的建筑在她看来一点都不美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陈星说的钢铁丛林就非常形象。　　 “她们的窗户都好小，而且有些还是画上去的，真好看，是风俗吗？”海德薇在陈星耳边说道。　　 这让他耳朵有点痒。　　 他也看了一眼，说道：“这边的建筑都是这样的，不是风俗。想要了解的话就要从古罗马说起来了……”　　 陈星可是写过书，查过资料的，海德薇问的这个问题他刚好知道。　　 “古罗马有一个税收叫做开窗税，他们规定凡是向外打开的窗户房主都要缴纳这种税。这个奇葩的规定渐渐流传到了法国，人们修房子自然也就减少了窗户的数量，而一些家庭甚至不修窗户，但为了美观，他们就会画上窗户。”　　 海德薇嗯了一声。　　 “真有这种规定？”　　 “肯定是真的啊，法国政府还规定窗户越宽税金就越高。所以即使开窗他们也会把窗户做得又窄又长，现在的法式窗户就是这么来的，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躲税。”　　 陈星在海德薇崇拜的眼神中迷失了自我。　　 男人平时做功课，不就是为了能在漂亮女人面前显摆吗。　　 老城区的面积不大，被完整无缺的五公里城墙刚好能包住，沿着这条街道走不远就能到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哥特式宫殿。　　 这个地方叫教皇宫还真没叫错，这里真是以前的教皇居住过的地方。　　 懂得一些西方宗教历史的人，可能都听过阿维尼翁之囚这个名字，陈星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知道因为法国王室和罗马教廷爆发了战争，迫使那之后的七个教皇都在这里居住。　　 然后阿维尼翁这个地方就从原本的一个小镇，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成为了现在著名的旅游城市。　　 不过里面的东西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陈星觉得卢瓦尔河谷的城堡就比这个好看，而且那些城堡有些还住着欧洲的贵族，里面的卫生条件，美观度都比这个教皇宫要好。　　 成人13的门票，到也……不贵。　　 法国消费挺高的，但景点的门票收入一直都不贵，如果是学生还可以免费参观教皇宫。　　 陈星看习惯了，觉得兴致缺缺，但海德薇很开心。　　 “我好想在这里画画啊！”　　 “在这里？”　　 “不是，在楼下，在我们刚才过来的那条大街上。”　　 她不是画古典的，海德薇现在的画法偏向近代油画，平时也不用来模拟这种古代的宫殿。但他好看啊，就像陈星每到一个地方喜欢用相机拍照，画家就喜欢用画笔来记录。　　 艺术家和普通人最大的差别就是，他们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来。所以歌手，舞者，雕塑家，摄影师，画家，这样的职业都可以统称为艺术家。　　 “那就画啊……不过今天不行，太热了。”　　 阿尔勒可是法国著名的阳光之城，才隔了几十公里，当然是炎热依旧。　　 “不画了，我想看你拍照。”　　 “行，把你相机拿出来，我教你拍。”　　 陈星也可以好好过一下富士胶片模拟的瘾。　　 虽然相较于尼康富士佳能这样的普通大厂，富士稍微有点小众了。但小众也有小众的优点，富士能以胶片模拟这个特点从一堆相机中脱颖而出，成为文艺青年的标配，那就是他们的本事。　　 陈星现在都很喜欢用海德薇的这个相机来扫街。　　 就算是盲拍都很有人文艺术的感觉。　　 今天陈星是用一个陪着海德薇出来旅游的想法，肯定不能光顾着自己拿着相机到处跑了。就把自己的相机收进背包里面，和海德薇共用一个相机。　　 小小的一个显示器两个人看，自然靠得很近。　　 海德薇学的美术，构图不用陈星多解释了，她刚买到相机就能拍出不错的构图，陈星现在教他的是怎么去抓拍。　　 阿维尼翁这种旅游景点是最好扫街的。　　 街道上到处都是拿着相机到处拍的人，而一些穿着比较帅气，或者很美的妹子不知道被人拍了多少张照片了，面对镜头随便做出来的一个动作都很上镜。　　 但即使这样，海德薇看到镜头里面的人面朝过来的时候，都紧张得控制不住手，然后拍出来的画面就花了。　　 这样的情况一小时里面出现了好几次，原本抓拍得很好的照片都拍成了动态模糊。　　 再配合上房屋上颜色各异的戏剧传单，就有一种高饱和模糊的感觉。　　 陈星开玩笑说道：“稍微调一下色，你这就是王家卫色调啊。”　　 “啊？”　　 “是我们华夏的一个导演，他的摄影语言就和你这个很像。”　　 “我有点害怕。”　　 海德薇叹气一声，弱弱的说。　　 她还没到抑郁的程度，但社恐绝对有。陈星刚搬过来和阿三哥打游戏的时候他就说过，好几个月了就没听到海德薇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陈星也是从她的嗯啊哦，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交流方式的。　　 想到这些，陈星的语气都温柔下来了，说道：“放心，大家都很好的。”　　 阿维尼翁的街道上每时每刻都有精彩的事情出现。　　 你可以在转角看到大热天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的泰迪熊，也可以看到70多岁老街头艺人弹着吉他卖艺，甚至一个拿着咖啡，说着电话，眉飞色舞的女人也很有故事性。　　 只要敢拿着相机，街道上到处都是能拍的东西。　　 陈星右手包裹着海德薇的右手，帮她稳住镜头，对着那个唱歌的嬉皮士老头，说道：“就这么拍就行了，你别怕。”　　 “好。”　　 海德薇的手有点冷。　　 不过语气却意外的好听，陈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海德薇脸有一点点红，想起两人现在的动作，陈星笑了下……他当然知道海德薇对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两人毕竟离这么远呢，他也不会长期居住在法国。　　 谈一次恋爱也好。　　 但以后怎么办呢？　　 陈星吐出一口气，专注取景器里的画面，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拍了一张。　　 然后先对这个老年的街头艺人友善的笑了一下，对海德薇说道：　　 “就这么简单。”　　 “嘿，小伙！”老人忽然不唱歌了喊了一句，海德薇当时就吓得发了一下抖，陈星也好奇的看回去。　　 “照片能给我一张吗？”　　 “当然，没有问题。”　　 陈星上前换了一个他的联系方式，问到：“应该有很多人给你拍过照片了吧，大叔你在这里唱歌真的很帅气。”　　 “是，但我喜欢你们。”他这样说，　　 如果他刚才拿着相机，也一定要拍下来这两个年轻人的亲密照，陈星帅气的长相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哈哈，谢谢你。”　　 陈星看到他的时候其实也明白了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一个街头艺人，年纪大了唱不动了应该怎么办呢？　　 现在发现哪里有什么唱不动啊，街头艺人老了，那就是年迈的街头艺人，照样能唱。琴盒里的钱还比之前那个年轻的歌手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