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海洋的……”宋南希喃喃出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边几上：“卡里还有一百七十万，用掉的三十万我一年内会还上，他在千里巷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要拿走吗？” 那张银行卡还是顾喻然的，只用来交过手术费，剩下的钱也用不上了。 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拿这些钱。 顾喻然的那些东西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尤其是那床被子，不知道顾喻然没了习惯的被子和枕头，能不能睡好。 顾惊澜并不在乎那三十万能不能还，“麻烦了，我会叫人去拿。” 顾惊澜一开始并不看好这人和顾喻然的感情，只觉得是顾喻然又单纯又缺爱，谁对他好就毫不保留的付出真心，根本不怕对方骗他，两人就像过家家一样不会长久，也经不起任何考验。 直到他看到了这张被退回的银行卡，至少证明，宋南希不是为了钱和顾喻然在一起。 顾惊澜虽然不赞同让顾喻然学金融，但是默许顾喻然在国外留学的，现在顾氏混乱，这次的车祸正是因为他不小心卷入了顾家人的斗争中被误伤，能借失忆让他远离尘嚣也算好事。 至于顾喻然的这个男朋友，给他联系方式也算是仁至义尽。 奶茶店的设备低价转让，其他的东西都运回乡下祖屋存放，直到开始收拾后院的那些花草，宋南希才真正意识到，自已连家都没了。 有人花万元想买下墙头那株蒂娜，他没舍得卖，花了两个多小时一点点把根挖出来移植到阳哥家。 其余的花卉有些送给了有养护经验的邻居，更多的盆栽也是放回乡下。 阳哥和他一起把花盆从三轮车上搬下，他不放心，把每种花的习性和养护方法都写在一个本子上。 阳哥听着他一遍一遍的嘱托，心里有些没底：“真的都给我养？我可不能保证养得好，真的一盆都不带走？” 他扫过那二十多盆花，开得各有各的特色，朝那盆茉莉伸手，又突然拎起最边上没有花又像野草的那一盆。 除了仙人掌和多肉，只有这一盆是没有花的，阳哥只种过太阳花和玫瑰，不认得这是什么品种：“这盆是什么？” “仙客来。” 花盆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野草，他低着头把野草和落叶挑出。 这盆仙客来好像完全陷入了休眠期。 六六和小花也交到阳哥手里，宋南希离开前六六叫的又凶又悲哀，一直在挣脱牵引绳。 他又从车上下来，一左一右把它俩抱进怀里：“你们两个要听话，不要打架，不要惹事，我现在养不了你们。” 他要离开千里巷了，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终于如愿，代价是失去一切。 宋南希狠心推开它俩，戴上耳机，不敢多看，头也不回的上车离开。 他怕下一秒就会心软。 乡下的水泥路都是长长一条，两侧是金黄的稻田，阳哥家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 耳机里放的是随机歌单里的《分手快乐》，宋南希把车速放慢，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切歌。 音乐声一停，他就依稀听见了狗叫声。 往后视镜一看，六六不知何时摆脱了牵引绳正追着车子后面狂奔。 他停车走下来，六六在两米开外停下，朝他坐下，吐着舌头大喘气，像是知道自已做错事，不敢上前。 宋南希知道它听的懂，指着阳哥家的方向让它回去。 六六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动。 一人一狗相对无言，僵持许久。 他把三轮车的围栏打开，拍了拍车边：“上来。” 六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梗着脖子看他，硬是动也不动，不知道和谁学的犟脾气。 他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一遍：“上来，去接小花回家。” 六六歪着头，像是在辨别他是不是在撒谎，最后还是跳上了车。 宋南希掉头，载着它又回到了阳哥家，才知道它是硬生生从项圈里挣脱出来，脖子上的毛都被蹭掉不少，露出底下被勒得发红的皮肤。 最后还是把它俩带回了家，以它俩无法无天的个性，留在乡下也是给阳哥添乱。 宋南希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拒绝了各种媒体的采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千里巷。 他在t大附近租了房子，重新购置了些必要的家具。 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地段很好，房租也不算贵，缺点是房子并不大，客厅也是特别小，安装好它俩的窝后，只能勉强放下一张沙发。 他也不算一无所有，至少六六和小花还陪着他。 收拾一天，窗外完全黑了，屋里没开灯，他瘫在沙发上，又失去了方向。 六六坐在沙发边上，拿头蹭着他的腿，少见的温顺讨好。 它以前只会对顾喻然这样。 宋南希坐起来，它也马上坐得乖巧。 他伸出手，即使不用握手的口令，六六也能马上把手搭上去。 当初这个技能顾喻然教了快一周，他当时还笑话，说小花学握手只用了两天，六六比小花笨。顾喻然还生气，抱着六六气鼓鼓地走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和他说话。 “你以后就叫大顺。” 它的手还搭着，圆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格外明亮，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为了散味通风，阳台的门没关，风把窗帘吹起，他看见了放在窗台上的那盆光秃秃的草。 老小区隔音不好，他能听到隔壁一家三口爽朗的笑声。 他垂眸把眼底的落寞掩下，叹了一口气，把手收回来：“算了，你还是叫六六吧。” 六六叫了一声，像它第一天同意自已的名字一样，然后跳上沙发，把头往他怀里钻。 小花不甘落后，也跳上他臂弯里蜷成一团。 宋南希把它们抱紧，声音颤抖的像虚无缥缈的烟：“我只有你们了。” 它们不会说话，在用实际行动想要安慰他的悲伤，治愈孤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