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这尸体怎么处理?” 周雨同道:“他可是我的亲哥哥,这事如果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所以,毁尸灭迹,砍碎了拿去烧了,骨灰洒进河里,明白吗?” 庄家暗暗吸了口凉气,这周雨同手段之狠,让他也觉得不寒而栗,当即恭敬的点点头,“好,我来做,周先生尽管放心。” 说到这里,我眼前的周爵士吭哧一声笑了,那是一种带着自嘲的笑。 “年轻人,你觉得从这时候开始,那个名叫周向荣的孩子,是更幸福了,还是更痛苦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敢应答,说错就是人头落地。 见我老半天不吭声,周爵士点点头,围绕在我的身旁,缓缓地踱步,同时又继续讲起了这个故事。 从那时候起,周雨同就往程明楼家里跑的勤了。 程明楼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哭了很久,也找了周云升的尸体很久,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结果。 在周雨同的帮助下,勉强向赌场要到了周云升的遗物,这才算是立了个衣冠冢。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雨同往家里跑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起初只是轻微的暗示,可那程明楼如何不懂? 她是不会屈服的,她忠诚于周云升,一天是他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周雨同更像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恶魔,程明楼越是忠贞,他的攻事就越是凌厉。 可就这么拖着,程明楼是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直到有一天,有人给周雨同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帮助周向荣,也就是自己的侄子治疗眼疾,不但出钱,还要悉心照料。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周雨同再次上门。 本来程明楼对他已经很讨厌了,刚看见他就要赶他走,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程明楼愣在了原地。 “向荣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了,每天都会从眼里流出许多污浊之物,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一辈子就治不好了。” “你我都是见过这世间繁华的人,可向荣呢?还是个孩子,他将来是要看看这美丽山川,是要看看这多色人间的,你难道忍心看他瞎一辈子吗?” 那天晚上,程明楼没赶走周雨同,也赶不走。 那天晚上,那个恶魔疯狂的侵蚀着垂涎已久之物。 从那天起,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个比狗还惨的人生。 但周向荣的眼疾,在周雨同出钱救治后,确实逐渐好了起来,渐渐的,他能看到光了,渐渐的,他能看到人了。 在他能看清周围事物的第一眼时,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母亲被绑在床上,她像是被野兽撕咬那般,发出剧烈的尖叫。 周向荣看到了,他刚刚睁开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愤怒,可他还小,他斗不过自己这个叔叔周雨同。 晚饭时,周向荣盯着周雨同,一言不发,也不吃一口饭,头发还略显凌乱的母亲,端着碗喂到周向荣的嘴边,“向荣乖,吃饭。” 啪! 突如其来的,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程明楼的脸上,周雨同骂道:“轮得到你说话吗?跪下!” 程明楼像是一条断了脊背的狗,立马跪在了周雨同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时,尚且年幼的周向荣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高高在上,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此刻怎地像是一条狗。 周雨同指着周向荣道:“看什么?不服气吗?” “我告诉你,世人都是如此,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恶,你见世人不恶,是因为没资格作恶,倘若有一天你拥有了决定别人生死的能力,你拥有了让别人上天堂下地狱的能力,你会发现,这是一件人人想做的事情,你也一样控制不住,懂吗?” “女人,就是狗,谁有吃的,她就跟谁走,谁喂她,她就给谁摇尾巴,明白吗?” 说到这,周雨同看向程明楼,眼神里充满了戏谑的笑,“来,学狗叫。” “孩子在这……” 没等她话说完,啪的一巴掌,又扇了上来,直打的程明楼头发都乱了,周雨同阴阳怪气道:“是不是逼我,让你儿子亲眼看看,你那不要脸的样子?” 程明楼眼睛红了,她红着眼睛哽咽了片刻,而后,两声清脆的狗叫从她嗓子眼里发出。 “汪!” “汪!” “看到了吗?”周雨同盯着周向荣,“你恨我?没有我,你们母子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没有我,你的眼睛能治好吗?没有我,你现在是个瞎子,你妈充其量也是个继女!” “哈……”说到这,面前的周爵士忽然抬起头,朝着黑暗的天花板上看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似是遗憾,似是释怀。 他停住不说了,图书馆里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在我叔叔家里,寄人篱下的那些年,我妈什么苦都能吃,不管她怎么被我叔叔折磨,我都没见她反抗过。” “你知道那会我有多讨厌她吗?我真觉得她就像叔叔说的那般,母狗一个,我自己都看不起她。” “后来,我再长大点,才明白自己有多无知,她不是母狗,也不是懦弱的人。” “她之所以变成了母狗,变成了懦弱的人,是因为她有弱点,这个弱点被周雨同抓的死死的。” “在周雨同家里的日子,她没给我说过太多的话,唯一重复的就是,好好读书,将来才会改变命运。她没解释过为什么好好读书能改变命运,但她坚信这么做一定是对的,并且也让我坚信。” “她的话我听了,同时,我杀了她。” “我看不惯她这样,也看不惯因为我才这样,死亡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我把她掐死,又伪造出她上吊自杀的样子,叔叔看见尸体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我去埋了。” “你知道吗?埋她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因为那时候我就坚信,这个世上没有好人,这世人都像我叔叔那般凶恶,狡诈,他设计害死我爸,我爸都快被打死了,都不肯把他吐露出来。” “可惜,这个老实男人到死都以为是自己出千露了马脚,他宁愿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别人,哈哈哈。”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进入庄园的规则里有那几个禁词,其中读书,妈妈,这两个就是禁词。 他给我讲了这么多话,关于他妈妈的那么多往事,但从头到尾,没提到妈妈两个字。 “后来呢?”我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