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逢的喜悦
“俺的儿啊,你这是咋了?” 刚进院子,婶子张桂梅瞅见他满身的血迹,吓得脸色都变了,当场把手里的活计丢下,慌忙跑上来,轻轻触碰着他的头发,声音都走样了,“这、这咋伤成这样?是让谢春花一家子给打了? 王长生,还不快滚出来! 出门的时候我就说,那家人不好缠,让你大伯跟着去。可他懒得跟个猪似的,非说你本事大,没问题。可本事再大,不还是个没经过啥事情的孩子?” “娘,我没事儿,都止住血了。” 王少寒腼腆地笑着。或许,在长辈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可对于一个活了两世的老鬼,眼前过分宠溺的场面着实让他尴尬,便连忙岔开话题,“娘,你看她是谁?” “小朵?我的小朵!” 张桂梅终于放开他,弯着腰就去抱自己久未谋面的小侄女。 只是,或许时间过去太久,王小朵一阵紧张,慌忙躲到自己哥哥大腿后面,仅露出一只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 正在这时,大伯王长生趿拉着鞋子,飞也似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先是看一眼王少寒,然后就盯着小丫头愣住了。 少寒,真的把她接回来了! 兄弟弟媳走的时候,这丫头走路都还不稳,现在,竟然这么高了…… 长福啊,你的一双儿女又团聚了,你看到了吗? 王长生眼睛一热,深深叹了口气。 “小朵,这是咱大伯和婶娘,快喊。” 王少寒牵住妹妹的小手,柔声哄道,“哥哥这些年都是跟着他们过的呀。” 听到这话,王小朵才从他身后转出来,弱弱地喊了一句,“大,娘。” “诶,好……” 张桂梅眼圈儿一红,捂着嘴哭了起来。 这世道,活成囫囫囵囵的一家子,也这么不易! 这时,大妹王巧安也跑了出来。直到看见她,王小朵的紧张才褪去少许。毕竟,两个小女孩儿更亲近一些。 虽然巧安比她大不了多少,可这妮子简直是先天带娃圣体,六七岁的时候就背着刚出襁褓的王小朵满街跑,真有点长姐如母的意味。所以,两人关系向来都很好。 当初把王小朵送走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的,伤心得就跟后世那些把自己心爱的小狗狗卖掉的小女孩儿似的。 这么些年过去,想不到,除了王少寒,她还真记得这个小姐姐。 “好了好了,往后的日子还长,小朵就好好跟着咱们过。这回呀,大和娘说啥也要好好养活着你!” 张桂梅叹了口气,弯腰就把王小朵抱入怀中。 王少寒却一阵为难,可还是鼓起勇气道:“娘,我想和小朵一起搬回老院子住……” “啥?” “胡说!” 老两口异口同声,瞪着眼睛就训斥起来,满脸的不同意。 “你这孩子,怎么天天想起一出是一出?” 张桂梅脸色阴沉下来,气呼呼地数落着,“家里是住不下你们俩? 我和你大都身强体壮的,让你们两个毛孩子分家出去,不把老少爷们儿的牙给笑掉了? 少寒,是我跟你大哪里对不住你了?” 王长生更是脸色铁青,气哼哼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不是,不是!” 王少寒瞬间慌了神,可搬出去住是他事先谋划好的。小朵回来,家里就两个五六岁的娃娃了,大伯和婶子负担太重,决不能继续连累他们。 所以,他还是郑重道:“大,娘,宋庄你们还记得吧?” “噫,那咋会不记得?” 提起这个公社宋老师的大闺女,婶子张桂梅就满心满眼地喜欢,连带着语气都缓和了几分,“不是,咱们说正事儿,你个死孩子替她干啥?” “庄儿我们商量好了,等她年底成年了,俺俩就、就要准备着结婚了……” 别说,当着长辈谈论这种事情,作为两世的老单身狗,王少寒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结婚?那可是大好事呀……” 张桂梅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可话刚出口,表情就僵硬住了。 王长生也明白了过来,一阵沉默。 他们家一共有四间房子,还是半砖半坯的老房,其中一间耳房是给王少寒住的。 堂屋三间,老两口住西边,巧安和长乐姐弟俩住东边,中间是堂屋,三间房子挤得满满当当。 现在王小朵回来,她年纪尚幼,跟自己哥哥住一起没问题。可若是宋庄嫁过来,新婚小夫妻当间夹一个半大孩子,就有点太不像话了…… “大,娘,我今年眼瞅着都快二十了,回去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王少寒笑着开解道:“再说,咱们两家离得又这么近,想起来,几步就能到了。 大不了,以后我们俩经常回来蹭饭嘛! 老院子宽敞,我正好可以晾晒药材。别看现在荒荒凉凉的没啥人气儿,过几天,也能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家了。” 他不说荒荒凉凉还好,一说这个,王长生跟应激了似的,猛然醒悟过来,惊叫道:“不行,不行! 我想起来了,老院子你不能回去住,不吉利! 我跟你说,那个从南方过来插队的女知青你知道不?刚来的时候她就对谁都爱答不理,脾气古怪。现在,说是又得了啥特别晦气的病,下身流血……反正,咳血你知道吗? 大队害怕是啥厉害的传染病,再加上知青院的那些个城里人自己都害怕,就把她暂时安置在咱们老院子里住了。 听说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治又治不好。上次王卫东那个狗东西扒人家墙头,你猜怎么着?差点没给他吓死! 你说,这女子能有个好?” 王少寒听得直翻白眼儿。 暗自嘀咕道: 我的大爷诶! 人家那不是咳血,是吐血,严格意义上来讲叫衄血。原因就是脾阳不足,起不到固摄作用,导致的消化道出血症。那跟咳血可不是一回事儿。 至于下身流血,那是女子崩漏,也就是来月经的时候量太大了…… “林云倾。” 王少寒冷不丁来了一句,打断道:“大,那女孩儿昨晚上我见了,人还是可以的。虽然有点傲娇。 而且,那是病,可跟晦气不晦气没关系。就因为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她才变得越来越孤僻。讲道理,她也是个可怜人。 对了,你等下不是去公社送巧安上学吗?帮我带点药材回来,我给她治好就没那么多闲话了。” 说着,就拿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听他这样说,老两口突然感觉脑袋有点懵…… 不是说自己这大侄子因为勾引人家宋老师的闺女,才学大半年就被赶回来了,是个半瓶子咣当的货吗? 咋人家胡庄庙的邱大夫治不好的李玉枝,他能治? 老少爷们儿避如蛇蝎,煎熬得都快死掉的林云倾,他也能治? “巧安,拿支笔记一下。” 王少寒趁热打铁,嘱咐道:“大,你到乡卫生院,把单子给药房的同志看一下就行。 大致是白术、附子、生地、阿胶、黄芩、甘草。对了,你说她总是吐血,那就再加一味白及。 剩下的钱,就给这丫头多买几个作业本吧。她爱学习,少了不够写。” 王巧安笔一顿,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嘴儿当即就撅了起来。 其实,这就是“黄土汤”,不过是稍微做了一下辩证,加了味白及进去。 至于其中的君药——灶心土。 娘诶,哪个傻蛋拿钱买土坷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