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好风水
其实,捉蝎子这件事王少寒早有预谋,上次送宋庄回去的时候他就有过打算。 记得那还是春天。 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顾虑的要稍微多一些。 讲道理,“春蝎”是要比“伏蝎”贵的。 所谓春蝎,就是指清明到谷雨前后捕捉的蝎子。因为这个时节它们尚未啃食泥土,品质较佳,所以价格要贵上不少。 伏蝎是指夏季捕捉的蝎子。品质上虽然不如春蝎,但因为这个时节它们大多已经繁殖过,有利于物种的繁衍,不至于竭泽而渔。 所以,王少寒才一直等到现在。 一想到那个靓丽的身影,他就开始发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恨不得那死妮子立刻就出现在眼前,然后抱在怀中好好温存一番。 可呆了一会儿,便知道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眼瞅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真要打扰到人家,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把油灯做好,吃过晚饭,王少寒又去了王玉堂家里一趟,跟他借了一些香油。 老家伙知道他要捕猎蝎子,眼睛也跟着亮了,哪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王少寒也没有藏私,便把用香油灯诱捕蝎子的方法告诉了他。 这可让王玉堂同志激动坏了! 乡下人都知道一句话,叫:把戏隔张纸。 可就是这张纸,如果不捅破,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明白其中的诀窍。 捉蝎子就是如此。 香油灯可以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对黑暗中的蝎子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只要在荒郊野外点上,就会有成坨成坨的蝎子往这边挤。 到时候,拿上油灯和盛水的容器,往里面捡就是了。 可若是不知道这个法门,只是拿着手电筒漫山遍野的找,一晚上也捉不了几只。 王玉堂拉着他的手,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傻小子,这诀窍你可别到处乱讲啊!不是咱们爷们儿心眼小,你要知道同行是冤家,这种方法一传出去可就不好收拾了。” 王少寒咧嘴一笑,正色道:“玉堂爷,你又不是旁人。我又不傻,其他人我当然不会告诉。” 一句话就让老家伙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间都不知道说啥了。 “少寒,来来,我今天刚蒸了一笼菜蟒,拿回去给小朵尝尝!” 这时,柳青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塞给他两条菜馍,还冒着热气儿。 王少寒连忙推辞。 “说啥呢!咱们亲得跟一家人似的,几条菜蟒而已,你再客气我就生气了!你不吃,云倾和小朵还吃呢!” 青竹奶的眼睛在油灯下亮晶晶的,满含笑意。 投桃报李,无外如是。 王少寒只好接过来,美滋滋的回到家中。 第二天下午,王少寒刚把自己妹子王巧安送走,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便从集市上回来了。 这些小姑娘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跑了一天,不说先回自己家,倒是全部挤到他家里来了。然后一个个汇报着今天的收获,把一张一张毛票递到他跟前。 王少寒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有些生气,“我又不是你们爹,给我干啥? 说好的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不相信我的话是吧? 虚情假意的,搁哪儿学的臭毛病!” 一帮子姑娘被他骂着,却一点都不生气,抿着嘴唇把小手缩回去,半天都讲不出话来。 只有秀儿那虎丫头瞪着眼珠子道:“你不是俺爹,你是俺叔啊,都差不多的!” 王少寒被她噎得一翻白眼儿,盯着这顶多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死妮子暗自运气。 扑哧儿! 一帮子姑娘终于憋不住,一起笑出声来,一个个前仰后合。 有人起头,她们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你不是俺爹,但你是俺爷呀!小少寒爷……” “哈哈,不是,你们叫得肉麻不?王少寒跟咱们都不是一个门里的,也要论辈分吗?” “哎呀,你们这一个村子的叫叔叫爷,可我们咋叫啊?总不能叫他公公吧?” “叫好哥哥!” 不知道哪个疯丫头补了一句,逗得那些个刚过门没多久的小媳妇儿当即就红了脸蛋,上去就挠她们的细腰。 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 王少寒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下去了…… 倒是林云倾拿美眸瞭着他,眼睛里亦嗔亦怒,跟春水似的。 一直到晚上,一群人才开始出发。 王少寒拿着手电筒,她们提着自己制作的简易小水桶,莺莺燕燕的往村头土岗而去。 坐在外面唠嗑的大爷大娘瞅得一脸惊奇,询问他们干啥去。 可一帮子姑娘嘴巴严得很,扯谎说是去摸爬叉的。引得他们连连摇头,嘟囔着现在的孩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那枝枝叉叉的吓人玩意儿,摸它干啥呀? “哎哟!” 由于天色渐暗,不知道哪个小马虎没看清路,差点崴到脚。 “小心些,红缨!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撞见鬼了。” 这帮子姑娘彻底放开了,走在老坟地里还开鬼的玩笑,一点都不知道怕的。 “哪有鬼呀,你净吓唬俺!再说了,有鬼我也不怕!” 众人都笑了起来。 王少寒瞅了一眼起伏绵延的荒岗,还有不远处那些隐隐约约的坟头,心里却毛毛的,不由得训斥一句,让她们正经点。 可这下子,反倒让她们看出了他的心虚,愈加放肆了…… 王少寒被她们挤兑得一阵脸红,气急败坏道:“你们不是胆子大吗?那咱们去前面的老坟地里去! 蝎子这玩意儿除了吃小虫子之外,还有食腐的习性,经常喜欢钻进棺材板里吃死人,那里头多! 走吧,谁害怕谁是狗!” 一帮子姑娘见他急了,吭哧一声笑了出来。可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那影影绰绰的荒岗,背后都禁不住生出一丝寒意。 王家村虽然坐落在大山里,可山清水秀,地势很好。 早些年有一个路过的算命先生说过,说他们这里依山傍水,藏风聚气,说不定埋有帝王将相的陵墓,可不得了。 只是,那个年月村里人连饭都吃不饱,可没人信他的鬼话。 不过,村头最深处的几片黄土岗上确实埋着一些不知名的硕大坟茔,老一辈人都说那是“冢子”,里面埋着他们姓王的先人。 年幼的王少寒总是奇怪那不是几个土谷堆嘛,为啥叫“种子”嘞? 直到年龄渐长,才明白是“冢”和“子”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在中华文化中都有着不得了的含义。 那里松柏常青,一年到头都阴森森的,除了一些特别调皮的孩子摸到那一人多高的荒草里找酸枣和枸杞当零食吃,一般人可都不敢进去。 见王少寒指着那边,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里都毛毛的,可还是十分嘴硬,生怕被他看低了,硬着脖子往那片土岗上爬去。 王少寒也有些骑虎难下,禁不住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林云倾。 林才女却一脸云淡风轻,假装看月亮。 可这鬼天气,天上乌云密布,有月亮才是见鬼了…… “云倾,这里路不好走,你不熟悉,跟紧我一些。” 这种关头,王少寒也顾不得什么保持距离的话了,往前靠了靠,恨不得牵住她的手。 一帮子姑娘掩嘴轻笑,瞅着他俩,大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复杂。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众人心里的怯意倒是散去不少,王少寒也不跟她们耍嘴皮子了,忙开始布置油灯。 盛夏时节,草木繁盛。 若是白天,四周绿油油的,倒是能让人心旷神怡;可这大晚上,再加上天气不好,一切落到眼中却成了阴森森的鬼影,摇得人心里发慌。 特别是当那盏豆大的油灯亮起,小风一吹,摇摇晃晃,气氛说不出的瘆人。 注视着它静静的燃烧,连胆子最虎的秀儿也眨巴着大眼睛,安静下来,只是耸动着挺巧的鼻尖,嗅着空气中奇异的香味儿。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估计已经晚上七八点钟,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连青灰色的天光也消失不见,四周的阴影像包裹上来似的,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行、行不行啊?” “蝎子呢,小蝎子呢?” “我、我饿了,想回去吃饭……” 一帮子年轻姑娘终于耐不住性子,窃窃私语起来。 “呀!啥东西?” 哪知道,话音刚落,一个小媳妇儿猛地跳了起来,吓得脸色都变了,直往王少寒身边躲,结结巴巴道:“有、有东西从我脚面上爬过去了!”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哎呀,我这也有!” “妈呀,我踩到了,嘎吱嘎吱的,好牙碜!” “是蝎子,是蝎子!” 王少寒打开手电筒,下一秒,便开始头皮发麻。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蝎子,有大有小,都高高竖起尾巴,摇摇晃晃往油灯处爬来。 “俺的娘诶,咋这么多!” “我、我、我不敢动,我不敢动,会踩到它们的!” “这、这咋抓呀!” 映着手电筒雪白的光柱,一些个胆子小的牙齿都开始打颤,跟个鹌鹑似的单腿站在地面上,不知道怎么下脚。 “用什么抓?用嘴抓!” “啊?” 王少寒瞪了一眼这些吓呆了的姑娘,没好气儿道:“这会儿又矫情起来了,刚才不是胆子很大吗? 还愣着干什么?这些都是钱呀! 看到没?那一片是草帽!这一片是水壶!密密麻麻那一大群,是的确良上衣啊!” 听他这么一说,一帮子穷疯了的姑娘可啥都不怕了,弯下腰去,立刻就拿出准备好的小夹子,往水桶里捡。 “一毛、两毛、三毛……” 秀儿那妮子吓得手臂都在哆嗦,却自己催眠自己似的,嘴里嘟嘟囔囔的,眼睛都红了。 一看到药材,王少寒早就不慌了,被她们逗得忍俊不禁,自个儿都笑了起来。连忙和林云倾一起,手脚飞快的拾着。 “小叔,装不下了,装不下了,都开始往外爬了!” “对呀,少寒。我的小水桶也装满了,早知道换个大点的了!” “这、这东西真的能卖一毛钱一只吗?我、我不想走!” 这些小财迷,都开始上头了…… 王少寒看了一下自己的水桶,知道差不多了,便连忙催促她们离开,一点讲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 现在估计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再不回去,那群大姑娘还好,回去之后顶多让爹娘骂两句;可一帮子小媳妇儿就不好办了,家里的男人非得疑神疑鬼,找他王少寒理论不可。 “行了行了,又不是没明天。” 王少寒赶着她们离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回去之后我还得教你们处理。 不然,这么多活蹦乱跳的蝎子全部弄到收购站去,人家可不会要。 再忙活忙活,都半夜了。” 一帮大姑娘小媳妇儿知道他说的在理,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荒岗。 果然,刚进村就见到一撮一撮的人影,大多都是那些个年轻的丈夫在家里耐不住,出来借自己媳妇儿回去的。 “去去去,正忙呢,别碍事!” 不成想,一群小媳妇儿盼望着跟王少寒学习炮制蝎子的方法,一点都不领情,不耐烦地把他们轰走了。 “不是,都半夜了啊!” 那些个家伙瞄了一眼王少寒,无奈地嘶吼道。 “半夜咋了?不哄睡不着觉是不是?当自己是小孩子,急着吃奶啊?” 几个憨了吧唧的丫头正在兴头上,懵懵懂懂的开着玩笑。 却不成想,话一出口,那些个小媳妇儿脸蛋刷就红了,得亏天太黑看不到…… 不过,也再没一个人敢说话了。 “闭嘴吧你们!” 王少寒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咋啦,开个玩笑嘛!那么大个子,谁看不出他们不是小孩子呀?” 几个单纯的丫头仍旧梗起脖子说着,大眼睛在灯光下忽闪忽闪,满是清澈的愚蠢…… 王少寒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咳嗽一声,算是打过招呼,急急忙忙往家而去。 一只回到家中,才发现林云倾的神态也有些扭捏,脸颊绯红着,不敢看他。 ‘哦~’ 王少寒恍然大悟,心说: 林云倾呀林云倾,原来你也是个思想不健康的! 整天看得都是啥书呀? 懂得可是真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