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东窗事发
许清阳老爷子揪着自己孙子,好一阵教育,都快把麝香的功效吹到天上去了。 王少寒暗自好笑,笑话这老爷子也是个抠搜的大夫。这么大年纪了,估计一辈子也没给患者用过几次麝香,所以才一惊一乍的。 当然,这不是贬损他的话,毕竟如此贵重的药材,他自个儿也没怎么用过。 凡是开方抓药,除非万不得已,一般都会用功效相近的药材给平替掉,免得给病患增加负担。 许清阳老爷子正训着,扭头一看,见他盯着自己爷孙俩乐,当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少寒呐,你也别笑话我。 说实在的,这人岁数大了,反倒多出几分豪情来。我一辈子谨小慎微,恪守‘大医精诚’四字,临了了,还真想做一回侠士,干点劫富济贫的营生。 等着吧,等哪一天我凑齐了材料,就结结实实做它几颗好药,逮着有钱人狠狠坑他一回!可以拿着赚回来的钱,大大方方做它几次善举,也算是把我这‘济民堂’三个字发扬光大。” “好主意!” 王少寒拍手称快,大笑道:“也算我一份。 老爷子,我那一半的钱,就暂时寄存在你这里了。 等哪天发了大财,咱们再五五分账。” 许清阳愣了一下,豪爽道:“一言为定!” 两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其实,当下的麝香价格并不贵,一克才1.34元,许清阳完全买得起。可在五年之后,也就是1984年,麝香的价格会迎来飞速上涨,仅仅在当年,就涨到50元每克。 王少寒之所以急着卖给他,一是还他前两次的人情;二是麝香确实难以保存,自己家里条件有限,真不一定能够存放五年之久。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官方收购价格,私底下肯定要贵上不少。 最终,王少寒拿着10元钱离开了“济民堂”,并答应他过两天会送一些药露过来。 县城已经开始爆发流行性结膜炎了,他们必须得做些准备。 红眼病1971年才在上海首次爆发,当时引发了极大的混乱,工厂停工、学校停课,生产生活秩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之后,经过一些专家的科研,发现它其实是由病毒引起的。 只是,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对于患者的治疗大多只能以生理盐水清洗为主。直到后来,还是民间的大夫研究出以黄连素针兑水或者氯霉素眼药水加板蓝根注射液滴眼睛的办法,这一传染性眼疾才得到部分控制。 可乡下老百姓连黄连素和氯霉素都不怎么用得起…… 没办法,王少寒只能用传统的中医辩证理论进行治疗,希望这传承了几千年的草药能帮人民群众解除一些痛苦。 红眼病,顾名思义,眼睛是赤红色的,也就是热证;兼之有怕热畏光的症状,眼痛难睁,也就是恶风。 所以,它的治症思路就以清热泻火、疏风解表为主。 好巧不巧的是,金银花、薄荷、板蓝根、野菊花都有明显的抑制细菌和病毒的作用。又跟现代医学理论撞一起了,属于是。 王少寒坐在驴车上,摇晃着脚丫子,思绪乱飘,想到后世某些人对中医的诋毁,禁不住嗤笑摇头。 中医和中药确实有很多问题,但那都是不肖子孙胡作非为败坏了圣贤们的清誉。可根儿上,它依旧是现代医学拍马都追不上的前瞻性医学模式呀! 小母驴蹄声清脆,信马由缰,自个儿就一路回到了蒲山乡公社。 今天正好赶上大集,街市上比以往热闹许多,卖菜的、剃头的、逛供销社的,卖炸油饼的,连国营饭店都开始营业了。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王少寒咽了口唾沫,感叹才一个多月,自己都快成真正的乡巴佬了。瞅见点有油水的东西,眼睛里就开始冒绿光。 其实,这也不怪他。 虽然说这几天家里有猪头肉解馋,可整天吃红薯面馒头,一点白面都见不到,搁谁闻到烩面、油条的香味儿,也走不动道呀。 “王少寒!” 哪知道,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胡吃海塞一顿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跟九幽的风一样,吹得他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然后就看到了那张阴沉、古板的脸。 他喊了一声,便扭头往街巷外面走去,朝着公社中学的方向,迈出的步子都是等宽。 王少寒咽了口唾沫,心说坏菜了,这穷乡僻壤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这才一天的工夫,师父就知道了? 没错,那黑着一张脸的中年男人正是宋长青。 至于他为什么叫住自己,王少寒心里门儿清:以自己上次在教职工家属院里的逆天表现,他断然不可能是请自己去喝茶的。 一个被逐出家门,还整天惦记着他闺女的孽徒,他不打死自己就是好的了。 王少寒一阵唉声叹气,可还是赶着驴车跟了上去。 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给张爱绮堕胎的事情东窗事发,宋长青要找自己算账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跑他肯定是跑不掉的,有宋庄在,他这辈子怕是都要被人拿捏了。 “吁!” 小母驴打了个响鼻,乖乖停在家属院门口。 宋长青见他跟上来,才缓缓合上院门,转身进了屋子。 仅给他留一条缝进出。 王少寒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挤了进去。 “跪下!” 刚到门口,屋内就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宋长青显然一直在憋着火,这会儿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老宋,你发啥神经呢?少寒……” 王月如正帮着学生批改作业,冷不丁被他吓得一哆嗦,骂了一句,才发现有个身影站在外面,正是自己这未来女婿。 “少寒,哪呢?” 听到她的叫声,正在里屋复习功课的宋庄跐溜跑了出来,手里的笔都忘了放下,探出脑袋瞅着。 这死妮子,不是火上浇油嘛…… 砰! “滚回去!” 果然,宋长青彻底爆发了,气得脸色铁青。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壶都跳了起来。 吓得宋庄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攥着铅笔,嘴巴撅起来老高,但就是死犟的倚在里屋的门框上,说什么也不滚回去。 “咋了老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王月如连忙站起来打圆场,捏了捏自己丈夫的肩膀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家少寒来看你了,你就不能给点好脸色?” “我才没有这样的逆子!” 宋长青这辈子都是个钢板直正的人,但就怕他妻子这绕指柔。被她一捏,紧绷的肩膀立刻就耷拉下来少许,气呼呼道:“你问问他都干了什么缺德事,我当初教的那些东西,他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 王月如见自己丈夫是真生气了,心中也有些诧异,禁不住问道:“少寒,你干啥了,把你师父气成这样?” “没有……” 王少寒连忙解释,“我就是给人家治病来着。” “放屁!” 宋长青一个知识分子,是极少说脏话的,可这会儿气得手指头哆嗦着,厉声道:“他私自给人家把胎打了!” “啥?” “什么?” 王月如和宋庄齐声惊呼,一起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