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站起,徐徐走出。 血道人骑着丹血鹤,化作一片血色红云从天边而来。 杜平带着血魂宗弟子,迎接血道人。 不知为何,杜平此时再看血道人,已然失去了之前那泰山压顶、大象无形的致命威压。血道人依旧气息凌厉,给他极度危险之感,但却可以揣测、衡量。 杜平暗忖:“应是我突破金丹瓶颈,达成金丹下品,大幅拉近血道人实力差距之故。” 血道人神识一扫,在杜平身上仔细扫视。 但杜平突破金丹下品与他实力相差不多,又重新祭炼过地坤五色旗,更能蒙蔽血道人探查。 在血道人眼中,他就是筑基三重修为,比之前略有突破,但谈不上多强。 血道人盯着童枭眼睛:“本尊传授你的噬魂大/法,你可修炼了?” 童枭满脸恭敬:“徒儿谨记师尊吩咐,噬魂修炼一年,搜罗不少凡人、吞噬魂魄,略有小成。” 血道人却不相信,冷哼一声,一道魔光刺向童枭。 “待为师考较你之寿元深浅,便知你修炼境界。” 杜平感到阴森入骨,寒徹骨髓,竟是噬魂大/法! 血道人竟也修炼噬魂大/法,且修为不浅。 好在杜平能辨认,血道人这功/法只能刺探,不能噬魂。除非师徒翻脸,当众吞噬他神魂,但杜平也是金丹修为,也不怕他发难。 他坦坦荡荡,开放部分寿元,任由其刺探。 “千,千年?” 血道人施展噬魂大/法,却觉得童枭寿元深不见底,光是探测出来结果,便有至少千载寿元,还不见极限,不由喜上美梢、喜形于色:“你竟有千载寿元?” 杜平淡淡道:“恩师传授我噬魂大/法,我便到处去搜罗凡人,杀了几千人吞噬神魂,吸收寿元,才有这千载寿元。怎么?师尊嫌我造下杀孽太多?” 血道人哈哈大笑,退出神识:“我乖徒儿,这么听师尊的话,如此用功努力,师尊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与你?你千载寿元好,如此修炼起来,才不缺寿元,才有望大道!甚好!” 他嘿嘿邪笑:“至于杀孽?哼哼,我魔门弟子,胆大包天,逆天而行,哪会婆婆妈妈,顾忌什么杀孽?” 杜平心中暗笑。他展示出部分寿元,也是试探血道人。这老不死果然见猎心喜,露出马脚。 光是这幅眼馋自己身子的模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杜平心里哪会没数? 他却恳切道:“徒儿过去一直发愁,越到后来,修炼所需旷日持久,寿元紧迫,多亏师尊传我噬魂,可向两脚羊借寿元。可惜学艺不精,功/法粗浅,只能吸收凡人寿元十之一二。” 血道人呵呵大笑:“十之一二便十之一二。杀一百人不够,便杀一千人、一万人,总归不愁寿元。” 他鹤发童颜,眉目宛然之下,却暗暗冷笑。 “好个傻子!竟真的杀了数百人,吸收了这么多寿元,却便宜了为师!” “杀人,便会造下杀劫,牵动因果。” “平素倒还看不出来什么。” “渡劫、破境之时,杀劫过重,因果过深,却会招来更厉害的天劫,心魔重重,极难突破。” 他明明自己也会噬魂大/法,却为何执意要传功与童枭,催促弟子去杀人?吸收凡人寿元? 因老鬼自己不想多造杀孽、多造业力、多牵扯因果,只想捡便宜、拾落地桃子。 看到童枭寿元如此之多,比自己总寿元还长,血道人老怀大慰,连连点头,不疑有他。 他不疑有他。毕竟童枭的筑基三品修为,撑死寿元200岁,剩余寿元不过百,不修炼噬魂大/法吞噬凡人,根本不可能攒出上千寿元。 “明日,便是血海幽墟开放之日。” 血道人满脸慈爱:“你修炼辛苦,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辰时三刻,为师亲自送你入关。” “咦?兰风几人真传弟子,怎么不见?” 童枭索性摊牌,将兰风造/反、被他所杀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血道人不以为意,大袖一挥:“此等孽徒,便是师尊回山,也要杀个精光。好孩子,你替师尊清理门户,做得很好!他们之物,便统统赏赐与你。” 巫姑山众徒弟本以为血道人听到童枭杀了兰风,至少会狐疑猜忌一番,毕竟世家真传弟子,谁知血道人根本不以为然,全然信赖,甚至表扬童枭,如此信任,让他们大跌眼镜,更对童枭这位大师兄忌惮无比,深深畏惧。 “尸九杀、仇戾、兰风,都被童枭杀了。” “童枭,给师尊灌什么迷魂汤?” “师尊难道不怕童枭取而代之?” 他们哪里知道,师尊对童枭打着异样主意,自不会在圣地开启节骨眼上,还采取什么行动。何况,一旦计划成功,童枭的一切都是他的,巴不得童枭多杀几个弟子。 杜平看破不说破,微微颔首,恭敬退下。 第二日,辰时三刻。 九尸山中火山喷/发,直冲天际。 仿佛约定好般,九道强横无匹、霸道的魔焰,从九峰上冲天而起,直冲云霄,九道魔影,坐定云上。 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 九峰魔主长老,各安其位,盘腿而坐。 他们大多神情冷漠,便是打招呼,也只是略微拱手。 倒是各自好大排场。 门人弟子,腾云驾雾,徒众上千,各分左右,天花乱坠,无穷妙法,地拥金莲,日长瑞祯,对对魔幡,幢前引道,纷纷音乐,钟鸣磬响,霭霭沉檀魔云起,纷纷杀气自氤氲,白鹤唳时天地转,青鸾展翅海山登。 光是这九尸山上的魔修,怕不有数万之众,玄光成云,黑气万里,震撼人心,蔚为壮观。 九大长老仿佛存心斗气一般,比拼谁家场面大、谁家弟子多、谁家势力强,毫无温良恭俭让、低调虚伪那一套,倒是直接了许多。 杜平仔细打量。 各山掌门大弟子,站在长老身下,或傲气冲天,或自命不凡,或面容冷酷,或冷笑不语。 公孙古便站在一干瘦山羊胡老者身后,眼神冷酷。 两人四目相对,公孙古嘴角微翘,算是打招呼。 半年不见,他修为竟隐隐更进一步,从筑基六重突破筑基七重,一举一动,杀伐威势,极是不凡。 头上隐隐一条血柱升腾,竟有血脉沸腾之相,时刻幻化成嚎哭的厉鬼、凶魂之兆。 杜平知道,这是杀孽过高、业力过重造成的。可见这半年,公孙古没少祸害生灵、荼毒凡人。 公孙古眼神在杜平身上打转,显然不怀好意。 公孙古并不是首徒中最强者,甚至无法进入前三。 巫即峰大弟子暴薨,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鼻孔时隐时现,吞云吐雾,浑身隐有金光闪现,竟有凝聚金丹之相! 巫彭峰大弟子,乃是一尖嘴猴腮、干瘦男子,身边竟站着一头隐然闪耀金光的魔兵。 三阶下品金魔兵! 这魔兵极有特点,貌若传说中的彭祖,浓眉细眼,慈眉善眼,宽大而凸出的前额,秃头长胡子,手持一根象征长寿的鸟头长拐,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笑容。 只是这头老者,却是一头魔兵,还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金光、金丹威压! 这干瘦男子,似乎不知低调、收敛为何物,竟大摇大摆,公然将三阶金魔兵摆在台面上,仿佛唯恐老祖看不到恐怖实力。 杜平目光微愕。 “三阶魔兵?” “不是说,血魂宗弟子不能炼制超过自己修为上限一个小境界的魔兵吗?” “还是说,此人修为已经达到金丹期?” “哼,少见多怪!” 血道人冷哼道:“这人是巫彭峰【老不死】彭真人得意弟子彭寿,那魔兵乃是他祖传的祖宗,曾是我血魂宗金丹长老之一。因有血脉契约,故而特例不会反噬。” “啊?” 杜平听到“祖传的祖宗”,差点蚌埠住。 祖宗,也能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