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事无巨细,貌似是蛊真人一生日记。 “道龄三年,老夫三岁出家、六岁学道,拜入无恙宗门下。” “道龄60年,老夫天纵之才,在无恙宗一路攀登大道,连破宗门百年来最年轻的筑基、金丹弟子记录,终于走到金丹中品境界。为宗门立下不少大功。” “但造化弄人。老夫无意中得知,宗门有【三尸恙】种在我等体内,身体神魂俱是操之人手。” “若不能在百二十年道龄内,突破金丹期,进入元婴,便要被种下蛊虫,成为宗门傀儡、炮灰。” “我虽惊才绝艳,但距离此关,只剩下不足50年,自问无能力120道龄前/突破元婴大关。” “大丈夫纵横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性命操之人手?” “老夫决意叛逃。” “可无恙宗乃魔门大门,势力庞大,控制数万里大小数百境界。我除非能投入一个足以与之相抗衡之宗门,否则必会被擒回,生不如死。” “好在老夫与血魂宗一峰长老交好,可试探投奔之。” “只是前提要有办法控制【三尸恙】,否则我一离开宗门范围,此物便会自动示警。” “此事却甚是棘手。我宗门天才无数,无人能破解【三尸恙】。” “道龄78年,我又拼死为宗门立下大功,特许进入无恙宝阁修炼。” “皇天不负苦心人。宝阁中,竟然被我找到一种暂时抑制【三尸恙】的上古丹药【斩三尸丸】。只是此丹极其罕见,需要我以为宗门服务为名,多多下山行走,找寻丹修,秘密炼制。” “道龄81年,计划成功,老夫成功炼制【斩三尸丸】,服用之后,成功脱离宗门监视。” “道龄83年,老夫成功逃离宗门控制,逃入血魂宗,以客卿长老身份求得庇护。只需每一甲子,服用一枚斩三尸丸,便可一直抑制其发作。宗门便对我无可奈何。” “可惜,【三尸恙】与我神魂紧紧相连,便是以老夫对蛊虫之能,也无法将他彻底分离。只能采用丹药抑制,令其一直昏睡不醒。” “道龄99年,老夫成功突破金丹上品。” “道龄107年,老夫修炼金丹大圆满。接婴在即。” 至此,这篇日记都充满了自信,昂扬向上,显然蛊真人雄视天下、睥睨苍生,自认为大道有望。 但接下来一篇,让杜平陷入沉默。 “道龄108年,接婴失败,境界滑落金丹上品!寿元大损。” “道龄118年,修养十年,重回金丹巅峰。二次冲击接婴。” “道龄121年,二次接婴失败,寿元大损。” “莫非是我以蛊入道,不可行吗?” “···” 之后便是漫长百年孤独,每一篇都在讨论为何失败,各种反思,各种另辟蹊径,探讨蛊道成仙。 过程之艰难曲折、充满心酸血泪,从自信满满到怨天尤人,杜平看地沉默、触目惊心。 蛊真人,冲击接婴,竟然足足失败六次! 损失寿元,合计惊人百年之多。 他直接跳到日记最后。 “道龄403年,老夫坐化在即。” “六次接婴失败,六次境界跌落,六起六落,老夫已经没有了希望,也没有遗憾。” “惟愿来生,仙途比今生顺利。” “老夫已一次服用十颗【斩三尸丸】,十个甲子之内,【三尸恙】不会苏醒。但留下前世记忆之种,必须是自然坐化,肉身不能损坏,否则老夫可通过自杀自毁,灭掉【三尸恙】。” “尔须找到这洞府,拿走魔藏,并顺手毁掉我的肉身。” “大道无边,惟愿尔再接再厉,仙运长久,早日寻到长生久视之道。” “以下是老夫寻到的108种蛊虫,寻觅、饲养、祭炼、操纵之法。” 杜平看完玉简,神色平静,心情却激荡。 这是金丹巅峰蛊真人不平凡的一生,也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修士一生。 “他冲击元婴,足足失败了六次。” “这是何等绝望?又是何等大毅力?” “蛊真人也算惊才绝艳、一代奇才。竟然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在绝路中斩出一条生路来,以蛊入道,走出属于自己的大道来。” “他早年被无恙宗控制,竟然能脱身。” 杜平目光一闪。 无恙宗他不了解,但既然能与血魂宗并列为魔门九脉之一,实力之强毋庸多言。 魔门对付叛徒手段之严酷,甚至远超过对生死仇敌名门正派。 蛊真人能逃过一劫,还能很好活下来,杜平不能想象他智慧、天赋、实力达到何等地步。 杜平更感触万千——寻常修士要突破元婴觅长生,是一场与时间赛跑游戏,又是何等艰难? 以蛊真人惊才绝艳天赋,也要失败六次,大损寿元百年,无奈坐化于此,日记中又是何等不甘? 而他却拥有金手指,活一天便增加十天寿元,这比任何天赋更有效,更长青,也更有容错性。 哪怕杜平冲击元婴失败,也可稍微缓一缓,再反复冲击,等若没有寿元限/制,无需同时间赛跑。 加上他修炼的乃是燃魂大/法,只需要足够寿元,便无虞突破不了境界。 他之大道,比蛊真人又平坦多少? 那玉简中108蛊虫心得,自有【三尸恙】控制手段。 杜平掐动法诀,默念两遍,“蛊真人”脸色大变,在地上打滚,哀叫连连:“我的姥爷,我的天爷,求你不要再念了。” 杜平微笑。这法诀效果类似紧箍咒,能让三尸恙生不如死,但不能真正杀死此蛊,只能抑制,蛊真人走遍南疆才寻访到这一法门。 真正要控制就得喂【斩三尸丸】,但眼下这三尸恙对杜平还有大用,还不能让他昏迷。 “蛊真人”也心中暗恨,想不到杜平如此聪慧,一眼就找到了玉简,看两遍就掌握辖制自己法门。 自己几百年逍遥日子到头了。 杜平喝道:“你还不从实招来,如何反噬主人的?” 三尸恙一脸委屈:“我与主人本是一体,何谈反噬?我只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看主人已然仙去,暂时借用他身体而已。” 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我本是虫蛊,并无修炼资质,只能操纵主人身体一如活着而已。方才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吓唬阁下。恳请饶我小命。” 杜平脸色稍霁:“既然你能活下来,也有一番机缘。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灭杀你。只是···” 他微微一笑:“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何事?” 三尸恙听说能活,眼前一亮。 门外五人与虫海之战,已到了最后阶段。 五个魔修双目血红,竭尽全力,手段尽出,但虫海无边无际,蜂拥而来,惊涛拍岸疯狂扑击。 五个魔修召唤出的30多个魔兵,犹如阳春残雪,悄无声息融化在疯狂虫海中。 哪怕他们不断疯狂/操纵魔兵自爆、兵解,以造成最大杀伤,哪怕虫族付出惨重代价,虫尸堆积如山,哪怕五大魔修捐弃前嫌,精诚合作,并无再相互算计掣肘,但依旧无法阻挡虫海怒涛汹涌、蜂拥而至。 “撑不住了!走!” 魂罗双目一片血红,一声唿哨。 骨翅黑鸟凌空而来,双目血红,翕动双翅搭上魂罗,便要冲天而起。 此鸟速度飞快,极其惊人,却有一种异能神通——【穿梭小境界】。在遭遇强大禁制无法撤退时,骨翅黑鸟能带主人瞬息挪移百丈。虽然使用此神通会让其寿元大减,但也是逃命法宝。 魂罗一尊准三阶剑修金魔兵,竟都被虫海吞噬,代价之大,远超他预想。 风袋更是被撑破,虫海突破风袋,从中涌出。 魂罗心在滴血。 他体会到什么是吃不完兜着走。 “快走,撤。” 公孙古等都是聪明绝顶之辈,看出不敌,纷纷架起遁光逃走。 平心而论,他们敢进来,自然有所依仗——就算打不过,也能凭着遁光或者保命底牌,逃出生天去。 作为各山大弟子,多少都有师尊或者家族给的保命底牌。有些保命底牌等级很高,便是遇到大凶险,也有很高逃遁可能。 “这蛊真人,分明是要猎杀我等,才一再引/诱我等深入,给我们营销虚幻假象。” 谢风咬牙切齿。在虫海澎湃中,他也耗了很多底牌。想要走,肉疼,不走,连命都保不住。 “骗局,这是一场骗局。” 田去病破口大骂:“什么蛊真人,至今还不出面,分明是要杀光我等。这魔藏,谁爱要谁要。老子是不要了。” “等等,我等至今都没见过蛊真人本尊。蛊真人真的还活着吗?” 公孙古灵光一闪,顿悟道:“莫非有人在假扮蛊真人,装神弄鬼,骗我们钱财和性命?” 彭寿、魂罗如梦方醒,破口大骂起来:“马德被骗了。” “我等回去定要禀告师尊,将这洞府夷为平地。” 几人义愤填膺,转身架起遁光逃去。 虫海虽猛但追之不及,眼看五人都要逃窜出去,却听到一声淡淡嗤笑。 “几个小友,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 五人眼神一凛。 在他们面前,前殿之上,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修士! “蛊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