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忠看到地上的影子,明白钟锦宁离自己只有2米远,抬起头看着[荣宝斋]的牌匾。 “郭沫若的字真丑!一股子魅气。还是启功先生的馆阁体最好,寿康先生的字也不错,只是太中规中矩没有特点。唉…但是启功先生太可惜,他的出身不好,清世宗的第5子,也是和亲王弘昼的第8代孙。” “嗯?我倒是觉得郭沫若的字写的挺好。”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干人干面、干人干字、干人干看,干人干味。一干个心中就有一干个秦始皇。你说好的东西,我觉得很一般,我说好的东西,你可能也觉得一般。各花入各眼,不要纠结这一点。我就觉得馆阁体的字最好。” “你说的…”钟锦宁话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周文忠抬脚走进荣宝斋文化用品商店内。她最讨厌这种不把话听完的人,太没有礼貌,比说书人还讨厌。 周文忠等到钟锦宁走进店铺,这才把视线放在店员身上开口问道:“请问你们这里允许抽烟吗?” “同志您想抽就抽,但是等会儿过手的时候可得把烟掐掉。” “谢谢。” 周文忠掏出红牡丹香烟递给店员1根,自己拿出火柴点燃,坐在板凳上敲着二郎腿。解开自己上衣的第3个扣子,把黄地霸的小脑袋卡在自己胸口位置。这种高逼格的做派彻底把俩人看呆,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还得说是人家店员反应比较快。 “同志你的这个…这个…宠物…” “啪!”周文忠把用皮筋绑着的40张大黑拾摔在茶几上,手掌压着钱,大拇手指头来回拨动钱角。 “弄坏了店里的任何东西我都赔,不够了我兜里还有。保证不让你难做。” “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看点什么?” “有正权的画吗?或者纯芝的字画。” 店员挠挠鬓角作思考状,钟锦宁见状出言提醒道:“就是张大干和齐白石。” “哦哦!这俩人的字画都没有。” 周文忠又问道:“有徐院长的字画吗?就是也给你们荣宝斋提过匾,喜欢画马的那位。” “这位我知道,有2副。” “是真迹还是仿品呀?” 店员有些想不通周文忠为什么要这么问,就连一旁的钟锦宁也搞不明白,店铺里买东西是有收据的,这种东西谁敢造假? “肯定是真迹啊,再说也没有人仿造徐院长的字画。” 店里戴眼镜的主任,拿着工作本走过来说道:“小王你先去忙别的事吧,这里交给我。” “唉好。” “同志你要徐院长的字画是吗?” “对,但是我只要真迹。钱绝对不是问题。” “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里开的都有收据,保证幅幅都是真迹。” “那你怎么证明它是真迹?或者说,如果哪天有人拿出1幅和我一样的字画,我怎么证明别人的那幅是假的?就好像我家里有1幅《五牛图》,故宫里也有幅一样的,我怎么证明故宫里的那幅画是假的?” 钟锦宁压根没听懂周文忠话里的意思,主任却听得明明白白。 “店里头一共有2幅徐院长的字画,其中一幅我可以保证没人敢造假。” 周文忠听后来了兴致,换个坐姿问道:“有点儿意思。说个价让我听听。” “160块钱。” “有点儿意思。取出来让我瞅瞅。” 见到周文忠开始数钱,主任走进一边的小门里开始翻找字画。 “你不还价吗?这里买东西是可以还价的。” “我周文忠买东西向来是让卖家开心,这才是买东西的最高境界。” 钟锦宁深吸口气说道:“那你直接把钱给他不就好了,他肯定更开心。” 周文忠把黄地霸捧在手心里,看着它呆萌的眼神,伸出手指放在嘴边逗弄着。 “真是武大郎溜鸭子。” “你这人虽然长的很漂亮,但是却没有爱心。一点也不知道要爱护小动物。” “它?黄鼠狼?你让我爱护1只黄鼠狼?” “黄鼠狼怎么了?它一天能吃6只老鼠,它是人类的好朋友。” “同志你来看看吧。我把画取出来了。” 周文忠把黄地霸放在钟锦宁的手上,把她吓得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捧着黄地霸愣在原地不敢丢掉,就连走路也不敢抬脚。 主任把这幅徐悲鸿的[六骏图]摊开在柜台上缓缓展开,周文忠拿起玻璃柜台上的放大镜,皱着眉头仔细查看着上面的提字。 “难怪你说这幅画没人造假,它确实没人敢造假。我就纳闷你们是怎么敢拿出来卖的?” 主任卷动手里的画轴,视线往屋子顶棚瞅去,闭口不谈这个话题。 “这幅画的尺寸,应该算是6尺整张吧?” 6尺整张 96㎝*178 15.6平方尺。 “对,但是我建议你不要重新装裱。毕竟你也看到这幅画上面有万里先生的印章。如果你重新换了装裱,我怕…有些不好。” 万里先生就是将来提出[包产到户]之人,现在是京城的副市长、市委书记处处长。往后用不了多少年就会成为很大很大的书记,人生最高光时刻是成为国家的副总。周文忠觉得如果这幅画用对了方向,那效果简直堪比免死金牌。 “嗯,把那个木头盒也一起给我吧。这幅画我要了。会账。” 主任举起160块钱招招手,刚才的店员跑过来把钱拿走,前去收款处开收据。 “同志我这里还有1幅徐院长的字画,你要不要也捎带脚瞅瞅?” “画的什么?” “蛇。” “多少钱?多大尺寸?” “25块钱,尺寸有点小,4尺对开斗方。” 4尺对开斗方 68*68 4平尺。 主任把这幅画慢慢展开,周文忠见到这幅画上只有1条带绿叶的树枝,正在吐信子的蛇,落款确实是充满天真的“悲鸿”2字。 这幅画哪点好?好在哪里?周文忠根本就欣赏不来。包括刚才买的那幅六骏图,周文忠同样看不出里面的意境。 “我要了,再给我个木盒。” “用裱一下吗?咱们荣宝斋裱画只需要花…” “不用了,谢谢你。” 周文忠掏出钱接过2个木盒和收据,从钟锦宁手上把黄地霸收在怀里。对方就像是才解开定身咒,瘫坐在凳子上,紧接着周文忠就把那幅小画放在了她手上。 “我不要。” “这幅画跟你很配,你正好属蛇。” “你怎么知道的?” “不可说,不可说。” 周文忠故作高深提着木盒走出店铺,钟锦宁又一次跑出门快步追去。 “你肯定是刚才在公安局看见了我的工作证。我上面写的是年龄19岁。” “对。” “这幅画是25块钱,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相逢就是有缘,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那我不要了。” “既然不想要就丢了吧,大家全当不认识,你就算今天没见过我。你也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 周文忠刚转身就被她伸手拉住,昂起头见她光咬着下嘴唇但就是不说话。 “你再使点劲,争取直接咬出血。” “呵!你刚才在公安局里说我名字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文忠坐在台阶上解释道:“首先你这个名字不对,咱不是说它不好,而是它不能配你这个姓。你先别着急我来跟你讲一下。你的名字看起来是为人有进取心、喜欢帮助别人、正直不阿、温和素雅。 但是!如果再配上你这个钟姓就会主观固执、说话有时比较尖锐,意识不够坚定,计划不够周到,处事也经常有冲动的倾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远的不提,你就好好想想自己14岁以后发生的事儿!” 钟锦宁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自己近5年发生的事情,周文忠心说道:14岁的叛逆期你就想去吧,你要是做事不冲动,你会一路上追着我? “不对!你这是封建迷信。” “对或者不对,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见周文忠准备站起身离开,钟锦宁直接伸出双手放在周文忠肩头,把他摁回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你就直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 “你不是不信吗?” “快点说!” 周文忠点上根烟说道:“我就全看在咱们今天有缘的份上。我先简单的说几点,如果我说的有不对,你就马上转身走。” “嗯嗯,你快点说吧!跟你说话真费劲。” “其实吧…你和家里人比较相冲。你别动手!你可以想想你的家长,比如母亲、父亲。他们是不是最近有些胸闷?胃里不舒服?蹲久了再站起来会头晕、眼冒金星。还会腰腿疼痛、肠胃不舒服、心脏有时候会疼,夜里睡觉还会经常流口水。但是以前绝对没有这种症状发生,你好好想想。咱们远的不提,就这大半年的事儿。” 周文忠心里又补充两句:这特么全是因为饿的!看你长这么高个头,你以前的家庭条件肯定很好。现在你还能吃的好吗?而且自己刚才说的病症,其中大部分都是40多岁以后的常见病。 “这…可是这…”钟锦宁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使劲搓着自己的衣角。 “言尽于此。咱们有缘再见吧。” 周文忠站起身登上公交车往家驶去,钟锦宁捧着手里的画,冲着公交车挥舞几下,嘴里不停的大声喊话,但是周文忠已经听不到。钟锦宁最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改之前的愁容,冲着公交车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