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前,一群小孩围着吉普车上下其手乱摸,陆标面带坏笑指使他们舔车皮玩。刚把这个提议说出来,就被周文忠连拖带拽进自己家取暖。 “师父过年好。”蓝克昌打完招呼,接住2桶点心挑开门帘冲内喊道:“师父回来了。” 陆标率先走进去,在堂屋里围着蓝克昌转悠一圈,嘴里啧啧两声说道:“这不是高工跟前的小力巴吗,今天你们绘图室放假?对对,今天大年初一描图员肯定也放假。高工是不是经常压榨你们?我听说高福新经常是把人当牲口使。” “高总工对我们很照顾,我能以学徒工的身份跟在他身边学习,全赖于师父的恳求。” 陆标甩甩腮帮看着周文忠说道:“你等着看吧,你这位小徒弟以后八成也是走政工路线。” “还不赶紧谢谢你陆叔叔。” “啊啥?叔…” 陆标话都没说完,蓝克昌上前一步鞠躬喊道:“谢谢陆叔叔,陆叔叔过年好。” “这怎么话说的,好嘛!连口水都没喝就先被人拜年了。” 马华手上粘着白面走进堂屋,给陆标递过去1杯热茶鞠躬说道:“陆叔叔过年好。” “完基霸蛋。”陆标捧起陶瓷茶杯暖暖手,看向周文忠说道:“他们俩真是一对亲师兄弟,而且还是得了你上杆子就爬的真传。你就这俩徒弟吧?” “暂时就他们俩。” 陆标摇摇头放下茶杯,从兜里掏出4块钱分给马华和蓝克昌。 “过年讨个吉利,你们俩以后好好学习。” 周文忠扬扬下巴说道:“收着吧,你们看我干什么。” “唉。谢谢陆叔叔。” “谢谢陆标叔叔。” 周文忠把陆标请在圈椅上,卧室里的张秀芳推开门走出来点头打招呼。 “什么时候走?” 陆标看看座钟答道:“1小时20分钟以后。” “你让他们俩赶紧上菜,饺子先下锅。盛出来让我们俩垫垫,你是不知道,我们忙活大半天就喝口热开水。” 张秀芳得到指示,扛着肚子走出去交代任务。 “下雪了。” 周文忠脱掉大衣向窗外看去,给陆标点上烟说道:“下雪好,这季节早就该下雪。包的什么馅儿?” “羊肉萝下、虾仁鸡蛋。还有马华独创的海参兔肉馅饺子。” 陆标拍拍大腿上的烟灰说道:“我都行。” “糟践东西!没学会走就想着跑,都煮出来拿拿味。” “喵。” “喵你奶奶个腿,瞅见你我就不烦别人!” 张秀芳赶紧把丧彪踢到煤炉边,省得它再挨周文忠的毒打。 20多分钟后,周家的餐桌上摆着酥焖带鱼、扒羊肉条、麻辣兔丁、葱烧海参等8热4凉12个菜。 周文忠端坐在主位,张秀芳坐在左手边,陆标见状赶紧从位置上走开。马华和蓝克昌对视一眼后撤两步站好,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响3个头。 “师傅师娘过年好。” “祝师傅师娘福寿绵长,幸福常伴。” “好。” 张秀芳从裤兜里掏出两个10元红包递过去,马华和蓝克昌接过来以后擦擦头上的尘土,拉开椅子围绕餐桌坐下。 周文忠端起酒杯说道:“过去一年没什么可怀念的,新的一年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大家能好好活着就行。” “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你师父不会说话,师娘祝马华你早日出徒,也祝你能考上那个…那个哈尔滨的工业大学。动筷子吧!” 陆标搓搓手,夹起一筷子羊肉条塞进嘴里点评道:“扒菜无芡粘自来,但是羊肉条是例外。等你手艺学到家该挑门户的时候,干万不能为图省事就可劲往扒菜里勾芡。” “你陆叔叔说得对,扒菜讲究火候,火候到家它自然就粘。干万别懒,你今天懒一次,明天开始就越来越会给自己找理由。” 马华站起身握住西凤酒瓶说道:“记住了师父。不对,饺子都出锅了还没放炮!我先去放挂长鞭。” “去吧去吧。” 张秀芳听见鞭炮声,夹起饺子放进嘴里皱着眉头说道:“马华肯定是为了躲你,你尝尝就知道啦。” “此风不可长。”周文忠咽下1个海参兔肉饺子说道。 陆标端起酒杯和周文忠碰后说道:“我就这1杯,喝完就得走。” “行。”… 一顿拖了3个钟头的过年宴席终于结束,陆标早就开车前去西城区接张学斌回家,蓝克昌手里提着2个网兜离开小院。 周文忠把夏天用的门帘子刷干净,摊开铺在院子中的木桌上。 马华用元篱把过1遍凉水的生饺子从地锅里捞出来,张秀芳把它们1个个摆在竹门帘上。挂上冰衣的冻饺子起码1个半月不会坏。 “还有别的活儿吗师父?”马华甩甩水渍问道。 “走吧。” “唉。” 马华接住2个网兜三步一回头离开,周文忠夫妻俩关上门返回卧室。张秀芳坐在书桌前扭动着收音机调频,次次啦啦一阵根本听不清楚里面讲的是什么。 “这个纸箱里装的是什么?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就想问。” “不知道。”周文忠把纸箱搬到书桌上,划开上面的胶水纸条。 “嚯嚯!双排扣的毛呢料大衣,胶木扣子!这是棕色胶木扣子!恭喜你啊小周!什么时候你能穿上蓝色的才是真厉害!你要多努力!” “呵呵。” 周文忠把脚踩在煤炉子边上,看着张秀芳一脸兴奋劲试穿将校尼大衣。 “你不用试,这种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除非本人,其他人穿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不合适。” “你管我合适不合适,我穿上以后会有人过来询问吗?特意跑到我跟前打声招呼,然后问我这件军大衣是你本人的吗?这料子,这兜…兜…” “兜怎么了?” 张秀芳抽出右手,周文忠瞳孔聚焦看见有1把散碎票据。 “这是粮食部发的军用价购粮票,都是最大面额的1000斤。”张秀芳给周文忠科普结束之后,把1张张购粮票展开放一起查数。 “一共25张,共计12吨半的粮食票。咱们平常人根本不能使用,这是部队上专用的票据,还得拿采购本配合使用。” “衣服留下,票给我。” 周文忠拉开抽屉掏出海鸥相机,把这些票据和自己的工作证,摊开摆在桌上开始照相。 “好了,你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不会出事吧?”张秀芳捂住胸口走过来问道。 “放一万个心,绝对不会。我估计那位领导压根就没检查兜。” “多大的领导?” “五六级吧。” “哦…”张秀芳点着头像是听懂,紧接着又问道:“这个级别有多少人?” 周文忠穿好衣服,抓起粮票和将校尼大衣想了想答道:“不知道,反正200人以内。我只知道四级干部一共就22个人。三级干部16名,二级干部有6名,一级干部算上党外人士共有6人。” “你还能回的来吗?你要是被抓干万别认罪!在牢里还能安全一些,干万别乱咬人。” “滚一边去吧!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张秀芳双手摁桌,透过玻璃向周文忠喊道:“我用不用跑?你可干万别把我咬出来!我啥事也不知道!你说什么做什么之前先想想你儿子!听到了吗周文忠…” 周文忠闻声折返回来,双手揪住她的两侧脸颊凑过去说道:“您可真能把我豁出去。就冲你刚才的这几句话,我死的那天肯定能闭上眼。” “我能有什么招,横不能我们娘俩跟着跳河去吧。” “滚蛋。” 周文忠照着她的脑门轻轻拍一下,关上窗户玻璃走出小院。趁着地上的雪还没结冰,踏上公交车直奔轧钢厂小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