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把剑，陪伴了宁晗几千年，她一直在追寻别人的路上，从未想过回头路。　　 如今，他也安之若素的奉 她为女主人。　　 他还是一把剑，可终究是不同于往昔。　　 无声的控诉，在梦境里遍遍撕扯折磨，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笑话。　　 梦境过后，笑话过后，也只有他一人记得这场笑话。　　 夜里，凌霜剑在桌上发出微弱的剑光，剑灵依旧沉沦于梦境中。　　 当年，带着那条粉蛇躲避天庭的追捕，他也沦为了众矢之的。　　 粉蛇伤重，变成人形，昏迷不醒，他第一次变成了人形，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　　 他目光迷茫，困惑的打量着夜里，躺在他身旁，昏迷中微皱着眉头的女子。　　 沧凌帝尊这么多年来，都待这个女子如珍如宝，以至于那会儿，他也一直觉得这女子可怜又弱小。　　 好像谁都可以欺负。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颤，试图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碰一碰，摸一摸，是不是就能好一点儿。　　 指尖触碰到她眉心时，他赶紧抽回手，微微歪头，目光中的迷茫点点消散，开口说了化成人形之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生涩又木讷的三个字，语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的眉头蹙了蹙。　　 对自己以人的形态存在，而感到陌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会道歉了。　　 也意识到自己伤了她，是错的，是应该道歉的，即使对不起没有任何作用，但他这样的人，终究不会再对谁说这句话了。　　 宁晗的后背都是伤，他眸光沉了沉，目光落在她身边漫开的血迹里。　　 “我……”他说了一个字，又赶紧捂住嘴巴，好像怕自己说多了，她听见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天真又淳朴的觉得自己除了对不起，还是能说出好多话来的。　　 他一身黑衣，夜色中，施法隐藏着他俩的气息，让天庭的追兵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找到。　　 抱起她，让她侧躺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剥开她的衣服，施法为她疗伤。　　 她的血浸透了他的袖口，即使不显眼，他也看到了，鼻尖充斥着血腥味，以及宁晗身上淡淡的体香。　　 是他早就熟悉的。　　 她的呼吸有些烫，喷洒在他胸口的衣襟上，偶尔夹杂着意识不清的嘤咛，痛得身体发抖。　　 “嗯……额……”　　 他听得心弦紧绷，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浑身一股灼热。　　 闭眼凝神，暗骂了自己好几句，缓了会儿，又继续借着朦胧月色，施法为她疗伤。　　 他单纯又偏执的想，自己好像有在意的人了。　　 至少现在是吧，这双手，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了，这算得上在意吧？　　 大抵是算的吧？　　 那一刻，他心想：【“我不会再是伤害你的利刃，而是能保护你的神兵，一半是因为帝尊的命令，一半是因为我在意……你了。”】　　 将她身上的伤都治愈，为她穿好衣服，他已经神力耗损得脸色有些许苍白。　　 又变成了一把剑，待在她身边。　　 月光中，一切如梦幻泡影，好像没有发生过。　　 只有他待在剑中，好几天才恢复了元气，提醒着他，终究是做过守护她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在无数时光里，有了无数次。　　 直到很多年以前，他被遗落在了天地之极。　　 时至今日，他发觉自己好像是在走着和自己的主人沧凌帝尊同样的路。　　 在找一个人，等一个人。　　 如今，变成了同榻而眠的两个人。　　 都是他心甘情愿遵从守护的，也就释然了。　　 在意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不想成为第二个邢衍。　　 那是连他自己都憎恶的样子，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不会喜欢的。　　 ……　　 另一边，相柳回海底，搜寻着海底的奇珍异宝，宁晗告诉他，那些东西很值钱。　　 身为海妖，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并不穷，可以把值钱的东西都找到，用于回报恩人，还有……哄小夭开心。　　 很多年没有回到大海了，这次来，他却遇上了海底大涡流，正化出九头真身与之对抗。　　 尚未成年的九头蛇妖，被海浪席卷，像是有无形的手把他往地狱里拽。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海边苏醒，看到天边的那抹亮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他还活着。　　 打败了海底的另一妖兽，寻到的海灵芝，也还在他怀里，他拿出来，仔细打量，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小夭收到这件礼物时，对他开心的笑。　　 对自己施了一道清洁术，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却只看到冷璇夜和宁晗。　　 “小夭……回王宫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　　 脸上的失落和自卑根本无法掩饰，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姬，她是可以回去的。　　 他们之间有云泥之别。　　 这瞬间，心痛得比这些日子在海底涡流里苦苦求生更痛，是连目光都黯淡了的痛。　　 手里的海灵芝被他攥紧。　　 “是呀，你这些日子不在，她已经回去了，小丫头非要去把王宫里的金银珠宝带过来给你，让你变成有钱人。”　　 宁晗早知相柳会落寞，也不卖关子了，赶紧说了实情。　　 “她是为了你才回去的，不是不需要你了。”冷璇夜也解释了一句。　　 他和宁晗对视一眼，紧接着，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相柳眼里又有了光亮。　　 “我去找她！”相柳夺门而出，心情起伏太大，他差点儿踉跄。　　 刚走出几步，他又回来，说了声：“谢谢你们。”　　 仓促又慎重的说了这几个字，他化作一缕妖光消失不见。　　 “嗯，我的大魔王，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喝到他们俩的喜酒？”　　 宁晗憧憬着。　　 冷璇夜宠溺的笑：“等呗，他们之间的刻骨铭心，总要留一些空间让他们自己经历，而你想走的路，我会陪你一直走。”　　 桌上，与此同时，凌霜剑中，剑灵也是如此想：【“我也会陪你一起走。”】　　 哪怕是没有署名的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