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伺候他梳洗,见孟彰今日眉眼间更多了一分生机,便也笑着福身一礼,给他道喜:“恭喜小郎君修行再有精进。” 孟彰笑着摇头:“还是炼精呢,没入化气。” 青萝笑而不语。 虽然都是在炼精,但今日里的小郎君和昨日里的还是不同的。 迈过了这一个关窍,再过不了多久,小郎君怕是就能入化气了吧。 可真好…… 修行有小小突破,孟彰今日里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他饱足地用过一顿早膳后,便先问道:“棕管家可是来过了?” 青萝回答道:“来过了。” 她转手,从旁边捧了一个托盘来奉给孟彰。 孟彰垂眼一看,那托盘上摆了足有九个之多的木符。 每一枚木符上刻有人名,同时勾连了一道气机。 “棕管家来传郎主的话,说……” “说让小郎君你尽快在这些管家里挑一个出来带上。” 孟彰一时没有回答,他细细看着这九枚木符。随后,他分出一点心神落入其中一枚木符之中。 那枚木符亮起的同时,便有一份详细周全的资料送入孟彰心神之中。 姓名、来历、履历、境界…… 事无巨细,俱在这一枚木符上了。 青萝垂眼,不去看那些木符。 孟彰看过一枚玉符,将心神收了回来。 “青萝。”他唤了一声。 青萝以为孟彰已经选定,应道:“仆在。” 但孟彰没有伸手去拿托盘中的木符,他的目光落在了青萝身上。 “青萝,你可有意做一个管家?” 青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机会,现在居然就摆在她眼前? 青萝猛地抬眼,望向端坐在席上的小郎君。 小郎君眼眸漆黑,神色间平静随意,问得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是…… 青萝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心头更多的,并不是惊喜、惊慌,而是诧异,是奇怪。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她不知不觉间,就问出声来。 看着她的孟彰面上居然也很有些奇异。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他反问。 青萝没有回答。 她有很多的答案可以用来回答孟彰的问题,以致于她根本不知道该用哪一个,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孟彰看定她:“你办事妥帖,玉润院这些日子以来诸事平顺,都是你的功劳;你心思细密,这些时日以来交托到你手上的事情,也没有出现任何疏漏;你处事公正亦宽和,玉润院里的其他婢仆对你都是心服……”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他道。 青萝嗫喏半饷,才吐出一句话来:“仆常年居于内院,内院诸事,仆甚为娴熟,但小郎君在洛阳……” 她顿了一顿,才继续。 “小郎君或许还不曾正式分家立府,但小郎君在洛阳里,也跟分家立府没有什么不同了。” 所以她很清楚,现在孟彰挑选的这个管家,其实就是日后孟彰分家立府以后的管家。 而这样的管家…… 青萝对比了一下孟棕,只觉差得太远了。 孟彰微微颌首,然后问:“还有呢?” 青萝低了低头:“仆于外事,本就不甚了解,何况小郎君入读太学,必是要跟太学里的其他学子、帝都洛阳里的诸多郎君及小郎君来往的,小郎君的管家,也理应能够为小郎君打理这些外事。” 她越是分说,心头便越发清明。 或许往后,她确实可以想一想这个管家的位置,但就眼下,就当前,她的能力还不够。 小郎君愿意给她机会,引领她去看那片更广阔的天地,她心实感激,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给小郎君添麻烦。 孟彰定定看她,半饷后,他笑了起来,手在托盘上轻盈拂过,拣出一枚木符拿着。 “现在你的能力确实是不够,”他道,“但往后,可未必。” 青萝的脊梁微不可察地挺直,低垂的眼也有微光浮动。 “好好跟着他学,”孟彰将那枚木符递了出去,“他总是要回到这郡城隍府的,到时候……” 青萝将托盘放下,双手接过那枚木符。 然后,她捧着这枚木符,大礼对孟彰跪下:“仆,多谢郎主。” 孟彰还未正式分家立府,哪怕青萝早早就已经认主,其实也是不能称“郎主”的,但这一刻,不论是孟彰,还是青萝,却谁都没有在意。 孟彰点了点头:“去告诉棕管家吧。” 青萝退了出去。 孟彰垂眸想了想,从随身小阴域里取出一枚符令来。 符令亮起的时候,远在校场里练兵的孟昌便生出了感应。 他收了兵势,吩咐副将继续统领诸部曲训练,自己转身下了点将台。 副将虽隐有猜测,但并不敢随意询问,只能兢兢业业地接过任务。 副将不敢问,幕僚却是敢的。 尤其是原本正该统兵训练的孟昌忽然就回转营中,他更是需要问一问原因。 “郎主,你……” 但当丁墨看到孟昌面上表情的时候,他却也是什么都不需要问了。 丁墨站直身体,对孟昌一拱手:“恭喜郎主。” 孟昌笑了笑,然后陡然一收表情。 “主君有召,我便不跟你多说了,这些时日我请你整理的簿册呢?” 丁墨也不多话,转身利索在书案上一扒拉,将一本簿册奉了过来。 “都在这里了。” “好。”孟昌将那簿册接了过来,又对丁墨道,“我去拜见主君,这里的事情暂且劳烦你多看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