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开始了。 这一回,就看谁的家底更厚、谁更大方、谁更果断,以至于能将足以引动孟彰兴趣的小阴域拿出来作为诱动孟彰的饵料了。 这一众小郎君小女郎心下暗自警醒,又去看那些章条。 孟彰看了一会儿,便将手中整理好的纸张摆放在安案桌上,兀自低下头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其实他也很清楚,他的这些同窗们是在研究琢磨章条,也不是在研究琢磨章条。 他们花费心思琢磨研究的,是他。 这些章条出自孟彰的手,处处不在展现孟彰对他们的要求,条条都在诉说孟彰的理念与风格。 将这些章条琢磨通透,他们便也就该清楚孟彰的诉求、知道该怎么跟孟彰相处了。 从这一日开始,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乃至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对于孟彰的了解必定是更为深入,也会更为透彻。 孟彰日后再对上他们时候,难免要多花费些心思。 毕竟彼此来往交锋,总是遮掩得更为周全、藏有更多底牌的那一方占据更多的便宜和好处。 孟彰对这些家族展现更多,就更容易被别人摸到痕迹,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但这又是必须的。 孟彰心里很明白。 因为自来藏得越深的人,就越容易遭到别人的忌惮与针对。 人人都想要做渔翁,但人人也都一定会更提防渔翁。 孟彰背后的安阳孟氏底蕴不够、力量不足,确实是成不了渔翁,但孟彰背后不只是站了一个安阳孟氏,还有一个地府酆都。 安阳孟氏不够资格当渔翁,但地府酆都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 何况,除了地府酆都以外,孟彰自己,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成长,他自己未尝不能在日后攫取去一份相当的利益。 孟彰藏得越深、藏得越好,越叫人摸不透、猜不着,就越是叫人忌惮,也越是招人防范针对。 或许他们的动作不能真拿孟彰怎么样,但将孟彰隔绝出去、不让孟彰拥有捣局的机会,他们付出一定代价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有人能真正少看这些传承千万年的世家大族。 所以但凡孟彰不想要先被摒弃出局,他就多少得漏一点东西出来,消减各家对他的不安和忌惮。 不论是他的行事风格,还是他的性情倾向,总要让人看一看。 而除了这个以外,孟彰也还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为接下来的兴云符、行雨符等相关符箓的买卖做准备。 孟彰是想要引这些名门大族入场的,怎么不能先让他们了解了解一下自己这个未来的合作对象 孟彰的这些用意,王绅、谢礼、庾筱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现下猜不到,也不得而知,但孟彰通过这些章条所展现出来的诚意,他们确实是感觉到了。 待他们将这些章条全数看完,并牢牢铭记以后,这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无声交流着,却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孟彰。 在今日之前,哪怕是王绅、谢礼、庾筱这三位位置距离孟彰最近的人,也未必就多了解孟彰。 是,只要不是休沐的日子,只要不是因事告假,孟彰都会准时出现在童子学学舍,坐在他自己的坐席上。 他距离他们很近,对他们也甚是友善。 但要说了解…… 那真没有多少。 非要具体地说的话,那便是……孟彰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五官、身量、表情尽都可以让他们看得清楚。 他们也能在自己的心里、记忆里勾勒出孟彰的形体来,但在形体之外的内在,不论是他的行事逻辑还是己身所坚持的道理,却都是一片空无。 他们根本就无法填充。 他们眼前所见、心中所知的那个孟彰小郎君,与其说是一个人,其实更像是团有着固定形体的光影。 光影迷幻不定,无法观测,也无法确信。 可现在不同了。 尽管现在的他们也不能说有多了解孟彰,此刻的他们也已经能够在他们所熟知的皮相与形体之外,稍稍确定一下孟彰的思绪与情感。 他们终于能看见孟彰这个人了…… 然而也正因为这样一种进度的大幅度跃迁,王绅、谢礼、庾筱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他们所见所揣摩的,是真的吗 孟彰早先将自己遮掩得那样好,莫说是他们这童子学里,就算是整个帝都洛阳,也没有几个人敢夸言说自己了解孟彰。现在呢 现在这情况陡然变化,还是孟彰自己主动的…… 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孟彰他…… 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孟彰自然能察觉那些若有似无地瞥落向他又很快移走的目光,他脸色不变,抬起头来看得那半空中悬停的章条一眼。 “看完了”他问。 王绅、谢礼、庾筱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似乎被惊醒一般,各自点头应声。 “看完了。” “都看完了。” 孟彰微微颌首,又问:“关于这些章条,各位同窗可有什么别的意见” “若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孟彰道,“你们尽可以开口。毕竟……” “这些章条不过是草拟,尚未曾完全敲定,不是终稿。” 王绅、谢礼、庾筱这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听得这话,凝神仔细观察了孟彰的脸色,不觉有些茫然。 孟彰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虚言……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早在他们将主导权交给孟彰时候,他们就已经默认舆图学习的所有章条规矩都由孟彰一人定下了啊。为什么孟彰能那么自然而然地将权柄又给分了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