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关键的是,这四本簿册的厚度,还足有一指高。 “都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将这四本簿册整理出来的两位巫祭首领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但也没过多久,约莫只是一瞬息的工夫,这两位的脸色又一次紧绷起来。 “整理出来也才只是个开始,何况这里所收录的信息也只是部分,绝非是全部。” 真似他们所揣摩孟彰殿下心思那样的话,这里所收录的信息大体只是个让他们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引子。更多的、隐藏在幕后的信息,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收集去琢磨。 而这…… 大抵就是孟彰殿下对他们的指引、期许以及考验吧。 两位巫祭首领默默对视得一眼,又齐齐看向面前的那四本簿册。 “四本。”巫首先自伸出手去,将那四本簿册拿在手里,“一人一半,倒也公平。” “帝都那司马氏里,便占去了两本簿册。”巫首问祭首,“剩下两本簿册收录的分别是诸世家望族以及道门法脉的那些动静。” 不错,借着十月十五下元日那一场《西山宴》盛会来个暗度陈仓的,并不只有皇族司马氏和诸世家望族,还包括道门几家法脉。 尽管比起皇族司马氏和诸世家望族来,道门那几家的动静又更收敛了许多。 “你打算取哪一半?”巫首问。 祭首认真思量片刻,便即拿定了主意:“将司马氏那两摊子交给我吧。” 巫首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从那四本簿册中分出两本来,转递过去。 相比起他们巫师这一脉来,祭司那一脉确实对皇族司马氏更了解一些。 当然,如果非要说得直白些的话,那便是——祭司一脉渗入皇族司马氏里的暗子,足以为他们提供不少便利。 聪明人……只从“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这一句话,就该明白祭司一脉在皇族那里到底能占去多少便宜了。 巫首自然也知道祭司一脉能讨到多少便宜,是以这一刻,他还不忘殷殷求请道:“此间的事情,我巫师一脉怕是要多赖你们一脉照看了。” 祭首默然觑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 “巫祭本是一源,这些话不必你多叙说,我等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祭首问他,“你该也不愿意只让我祭司一脉出头的吧?” 巫首笑了出来:“便是我说愿意,你会信吗?” 祭首不假思索,直接摇头。 “那不就是了?”巫首慢慢道,“这一次,看着我们动作、评判我等功过与能力的,必不只有孟彰殿下这一位吧。” 祭首抿了抿唇。 怎么可能只有孟彰殿下一个? 孟彰殿下已然表明了祂的意思,其他诸位阴神殿下自然也会投来目光。不论那诸位殿下有没有重视孟彰殿下的提醒,有没有更多的动作与思考,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话…… 祭首默然稽首,向着四方礼拜。 待重新回到座席处坐下以后,祭首又想到了什么。 “道门的法脉动了,说不定隐在更深处的那几支祖脉,也不会再甘于寂寞,你且得小心了。”祭首提醒道。 巫首听得,眉梢低压,唇角轻扬。 不过是这么细微的两个动作,便就有一股森寒、冰冷的气机陡然扩散开去,将这一整座殿宇都笼罩在其中。 此等阵势,可比方才巫首对着石喜时候来得森寒、逼压得多了。 又或者说,两者根本就差了不只一个层阶。 “他们不甘寂寞才好!我们还愁没能抓住他们的尾巴呢。” “真当昔日镇压我等诸位殿下的业障、因果可以被他们的族运给完全镇压了不成?” 巫首寒绝冻凛的声音并未让祭首畏怯,他甚至还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也只是提醒你这么一回。”祭首道,哪怕不细听,也仍旧能清晰地从他那话语中品出几乎满溢的轻松而愉悦,“何况,就算是先前一直护持着他们的族运……” “现在不也已经反过来侵蚀他们了吗?” 巫首周身的寒意不见消退,反而又更沉积了许多。 “那是他们活该!” “以一己、一家之私心,强压天地大势,阻挠天地法则运转,他们不死谁死。” 祭首也是沉沉叹了一声。 巫祭虽本属同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道路的探索与发展,巫祭两家其实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分工。 若按文武两道来分,巫脉该份属武脉,而祭脉则份属文脉。因为巫脉其实更倾向于战斗多一些,就似祭脉更宁愿使用诸般法仪、规制来沟通一样。 也所以,论起与天地、与气运、与道则法理之间的联系,巫祭两脉搏中,其实又以祭司一脉更强些。 巫首自己也很明白,故而他这刻可真是一点不扭捏,直接请教祭首。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些人还没有找到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办法吗?” 祭首看了一眼巫首面上那几乎不作任何遮掩的幸灾乐祸,轻咳一声提醒:“你且注意着些吧。” 巫首不太放在心上。 “有什么问题?如今这殿里,不是就只有你我两个人在呢么?”他又催问祭首道,“所以现下那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祭首其实也就提那么一嘴,同样没太放在心上。 “什么情况?”祭首哼笑一声,问巫首,“你还记得孟彰殿下曾经在那晋国帝都洛阳外头护城河边上,牵引成形的梦道法域?” “当然记得。”巫首点头。 祭首面上笑意加深:“那你一定也还记得从阴世天地各处汇聚而来、填充入那方梦道法域里的众生念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