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君,这玉润院是他的地盘,这玉润院还是郡城隍府的一处院落,而郡城隍府又是孟梧的地盘。 孟彰非但是占尽优势那般简单,更是借了这玉润院、借了孟梧,将他原本的优势扩大到了极限。 而孟昌呢? 作为孟彰帐下部曲,他不能动用修为反击,只能凭借自身意志被动抵抗。 若非孟彰没有杀意,孟昌怕是当场就被重创了。 但孟彰想做的,只是要让孟昌感受那更高、更远层次的力量而已。 展示自己的部分心志与期许,展现自己的进步速度,不过是顺带。 孟昌身上,越发浓郁的血气升腾而起。 正院书房里,正在奋笔疾书的俑人梧轻咦一声,抬头往玉润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是在熬将啊……” 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玉润院那边闹出来的小小动静。 然而,也就是俑人梧抬头低头的这一眼工夫,孟昌陡然感觉到了从远方某个位置投送过来的磅礴压力。 他不禁闷吭了一声。 孟彰闭了闭眼。 那一瞬间,汹涌而来的压力又像是潮水一般退去。 孟昌重新感受到了轻松。 他来不及查探己身的情况,便重又抬起目光,迎上孟彰的视线。 孟彰的目光依旧幽深,但却已经没有了那份恐怖的压力。 “可是不仅仅是他们,就连你,也还差得很远……” 孟昌紧咬虎牙,却一个字都没能辩驳。 孟彰没有说谎…… 他自己知晓,深切地知晓。 “所以,这是一次机会。”孟彰的话语缓和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熨帖的暖意。 孟昌知晓孟彰的用意,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重新抬起眼睑,看着上方坐着的小郎君。 打从他效忠这位小郎君开始,他其实就再没有了别的机会。 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何况,现在这一切变化,也诚如主君所说,是他、他麾下诸部曲的机会。 远胜于他们最开始加入这一支部曲时候所能想象的机会。 只要他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他们的前程无比的光明。 不过是不成功便成仁而已,在战场上经过一场场你死我活熬炼的他们,会怕吗? 不会! 他们怕的是没有机会! “一次……你们向安阳郡城隍府、向安阳孟氏一族证明你们的机会。” 孟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们或许暂时实力不足,但如果你们足够的勇武、足够的无畏与忠诚,那么你们便不会轻易被其他人抢去位置,你们还会从安阳孟氏那里获得一部分的资源。” “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安阳孟氏对我的看重……” “那么你们应该也想到这个可能了。” 孟昌沉默。 是的,他们理应想到的,不过是保持了一份侥幸而已。 安阳孟氏会为主君增加部曲又如何?主君重情,不会轻易放弃他们。 新人来了也只会在他们之下。 尤其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忘了呢?主君固然重情,不会轻易舍下他们,但不代表他们不会被新人压过风头,不会被失望的主君边缘化…… 他们是部曲,他们是主君的将属,他们是主君的刀兵。 是要饱蘸鲜血、满披荣耀的利器。 不是被收在鞘里、□□干净净架在墙壁上的装饰! 孟昌再拱手,沉声道:“某多谢主君提醒。” “是某等懈怠,辜负主君厚望,请主君责罚!” 孟彰摇了摇头,只道:“也只这一次罢了。” 孟昌沉声应:“请主君放心,必没有第二次。” 孟彰应了一声,随手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随身小阴域来递送过去。 孟昌双手接住。 “这些物资你带回校场里,也算是让你们沾一沾我的喜气了。” 孟昌咧开嘴笑:“某还未贺过主君……” 孟彰摆摆手:“起来说话吧,别跪在那里了。” 孟昌应了一声,在原本的位置上坐了。 “再过得两日出发,这么短的时间也做不了多少事情,你回去也不必太过强求他们,只要精神不差,便也就可以了。”孟彰道。 孟昌点点头,郑重应了。 “从安阳到洛阳,距离不短,阴世又极其危险,所以我与阿祖商定,就从阳世的阴路走……” 孟昌心下松了口气。 阴世地域庞大,各方阴域又多有交集,若不是绝对熟悉,若不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压阵,这阴世里还真没有几个胆敢在阴域里穿州过郡的,都是走的阳世阴路。 虽然阳世的阴路也不是谁都能走的,尤其是阴灵数量过多的时候。 多少算多? 十个阴灵就已经算多了! 哪怕是七个八个,也得小心。而且上了阳世阴路后,他们还会被许许多多的眼睛盯紧,稍有逾矩怕是就会遭到雷霆轰击。 似孟彰这回从安阳赶往洛阳,他们这一行,人数绝对不少于这个数。但孟昌却也是真的放心。 孟彰这回从安阳赶往洛阳,是为的入读太学,太学那边书函既然已经发下,那么这一路上的城隍府就都不会阻拦。再有安阳孟氏在旁边联络…… 借道阳世简直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也谁最开始时候,孟昌一点不担心这趟出行,甚至还早早准备好了护送主君出行的人选名单…… 但孟彰先前的提醒也却在孟昌脑海里一遍遍翻滚。 这一趟…… 对于他们这一支部曲来说,并不只是沐浴主君荣耀、简单护送主君出行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