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什么,孟庙又问孟彰道:“陈留谢氏算是你母族,如今你又择定了谢尚这位谢氏郎君做你在太学里的导引师兄,那么谢氏那边,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走一趟?” 孟彰点头:“确实是要的。” 孟庙暗自松了一口气,再问:“那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办吗?” 孟彰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此刻便直接道:“烦请庙伯父今日着人往谢诚谢郎中府上送上拜帖。” “谢诚谢郎中……”孟庙沉吟一阵,也点头道,“这倒确实合适。” 在这个大晋皇庭里,安阳孟氏不过是三等的世家,跟人家二等的陈留谢氏差了足足一个等级,别说孟彰,就是孟椿和孟梧这两个安阳孟氏的真正支柱过来,也是没资格直接拜见陈留谢氏的族长的。 但谢诚谢郎中就刚刚好。 他是陈留谢氏的族老,又是谢尚所在那一支谢氏支系的掌事人之一,孟彰让孟庙将拜帖送到谢诚府上去,既不失亲近,也不显轻浮,可谓是恰到好处。 要跟孟彰提起的所有事情都有了结果,孟庙也不多打扰他,很快就跟孟彰道别。 他今日确实也不算清闲,除了原本答应了孟彰,需要处理的那孟敏的事情外,这帝都里的孟氏族人中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纷争需要他去调理。 何况因为今早突然收到的消息,他还需要提醒一下其他的孟氏族人,要他们小心防备,免得被帝城里的那一大家子抓住了机会。 只要不给帝城那一大家子理由,即便是帝城里的那一大家子,也不能随意拿他们怎么样。 顶多,顶多就是将他们闲置而已。 将他们孟氏族人黜落甚至是罢官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他们一大家子想做就能做的。真要让他们退出朝堂,那得是他们孟氏族人自己不想干,挂冠而去才行。 世族与皇族同掌天下,真不是世道上随意的一句虚话,而是再切实不过的形容。 但平白无故的,就想要让他们安阳孟氏的族人直接挂冠,怎么可能?至于说司马氏一族更过激的手段…… 呵,帝都里的诸世家望族都还在看着呢! 孟庙气势昂扬、大踏步往外走,孟彰站在后头,看着孟庙远去的身影,只觉得一阵稀奇。 大抵是因为习惯了行事圆滑,他这位庙伯父,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先在心里来回地掂量过好几回,才有一个大概的方案。 且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大体的计划,等真正去做的时候,孟庙还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往后退让出些距离。 孟彰自己跟孟庙这样相处的时候,确实比较愉快。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若孟庙不是这样的性格,到最后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轻易往后退让一步,那么耽误事不说,还谁都不会快活。 可换了旁人跟孟庙在决断和利益关系上出现了纷争…… 孟彰却着实不太想看到孟庙随意往后退让。 孟庙一退,退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安阳孟氏,还有孟彰! 现在孟庙能够支愣起来,孟彰就很满意了。 青萝垂手站在孟彰侧近。 孟彰回眼看她:“府里,你和孟丁多看着些。” 青萝郑重应了一声。 “郎主放心。” 孟彰点了点头,又扫眼看了一遍随身小阴域,确定诸多典籍都已经收在其中,他便转身,往府门走。 府门处,车夫正守在马车边上等候。 孟彰上了马车,车夫便坐到车辕上,一甩长鞭。 马车带着孟彰往前而去。 一路穿街过巷,最后马车不声不响地汇入也往太学去的马车车流之中,低调得很。 相比起低调的孟彰,马车边上另一条特意留给牛车的车道却很是热闹,早起出行的阴灵停在路边,看着坐在牛车上的各家郎君,脸色激动生活。 “是琅琊王氏的王璇郎君,他今日又还没有睡醒哈哈哈……” “是吧是吧,可就算是这样,这位王璇郎君的姿容还是很出色啊,简直就似玉人一样!你刚刚看见了那一片光没有?那晨光落在他身上,都晕开了呢!!!” “……你那般喜爱他,为甚不将你篮子里的花枝抛过去?” “你知道个什么?!花枝虽然轻巧,可是王璇郎君还是这副昏昏沉沉的没睡醒的模样,我真要将花枝抛过去,花枝上的尖梗要是划伤了王璇郎君,那可怎么办?!不成不成……” “……那果子呢?果子总是滚圆的了吧?没有尖角的果子,可伤不了人!” “果子是滚圆,但它沉啊,如果将果子给抛过去,一定会惊醒王璇郎君的。王璇郎君本来就困顿,借着牛车补觉,我若是打扰了他,回头他在太学里打不起精神来,失礼于师长和同窗,岂不是我的过错?不行不行……” “这不成那不行,那你到底是准备怎么样的?你篮子里的这些花枝瓜果,就都只是带出来转悠这一趟的?” “怎么可能?!” “那……” “这些是预备着到王璇郎君从太学归家时候,送给他的……” “……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等到王璇郎君从太学归家?” “倒不是,我自也有我的事情去做,但等我做完我的事情,再往这里跑一趟,略等一等,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似这样的对话从长街两旁各处不断传来,饶是坐在马车里的孟彰,都不禁生出了些好奇。 能引得诸多阴灵这般狂热又细致的,那王璇郎君必不寻常,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