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了我们很多事呢。” 司马慎心神猛地一跳,旋即才缓缓平静下来。 看吧,果真就是这样,他家阿父和阿母,都是个顶顶胆大的。居然还想着安排那孟彰? 就不怕孟婆先将他们给安排了?! 最最紧要的是,阿父和阿母就算安排那孟彰,也不过是能安排他一时,甚至都未必能够成功安排他。可如果是孟婆来安排他们一大家子…… 成功率且不说,只单说这时间的问题,孟婆就可以给他们安排到无尽轮回的尽头去! “阿母,”司马慎无奈唤一声,“你们可莫要乱来。” 皇后杨氏越发心疼。 若不是他们皇族势败运糜,他们家阿慎仍是尊贵无双的东宫太子,仍会是一令下而百景从,无人敢缨其锋芒,又怎会忌惮旁人至此,唯恐哪里错了分寸,以致招来大祸? “行了,阿母我也就不逗你了。”皇后杨氏笑说,“你不过也就是个小郎君而已,莫要担心太多。尤其你这会儿还在转生法阵里。” “小心这会儿用神过度,平白损耗你的元气。” “况且你现在不多享几分清净,等你转生阳世,有得你后悔的。” 司马慎幽幽叹了一声:“这事不该怪阿父和阿母的吗?若不是你们那样不叫人放心,我会总惦记着” 皇后杨氏也是半饷无言。 待司马慎心神一个激灵,猛地回转过来时候,他赫然已经小睡过一会儿了。 “阿母”他唤了皇后杨氏一声,嘟哝着埋怨,“所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让我自己睡过去” 皇后杨氏想了想,也不辩解,只问他:“你总不愿意睡去是还在惦记着那些” “说吧,你还想跟我说什么说完了好早点去睡了。” 杨皇后的退让并没有叫司马慎志得意满,反倒让他心头一阵阵泛酸。 “阿母,”但该说的话司马慎还是要说,“孟彰突然闭关,或许有很多其他因素在同时影响,但这事也是在警醒我……” “时代的大势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阿父和你往后做事,都要记得多做几重防备,莫要因一时便利顺遂就放松警惕。” 杨皇后全部接纳下来:“我们知晓,你睡吧,别太勉强了。” 司马慎笑了一笑,终于没再抗拒那睡意,被它牵着陷入了梦乡之中。 “阿母,我并没有羡慕孟彰。” “阿父和你给我的也很多,一点不比孟彰他的父母、兄姐给他的少。” “你们信我……” 杨皇后抿着唇,连连点头:“我们知道。我们信你。” 司马慎到底蜷缩着白胖的身体睡着了。 杨皇后取出帕子小心拭去眼下的泪痕,仍旧在转生法阵外坐了,守着司马慎一一翻看手中的卷宗。 晋武帝司马檐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就是杨皇后收回温柔看着法阵里的司马慎的目光,低头再去取来一份卷宗的间隙。 “怎么不回去要在这里守着是有谁在打阿慎的主意吗?”司马檐压低了声音问,也怕吵着了转生法阵里的司马慎。 杨皇后摇摇头,将方才司马慎说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她重新转眼去司马慎:“我其实怀疑,我们会不会对阿慎太残忍了” “阿慎他是个好孩子。相比起那些权势、尊荣,阿慎他分明是更想救我们……” 晋武帝司马檐打开双臂将杨皇后搂进去:“不是我们要对他残忍,是这时局根本就没有给予我们更多的选择。” 杨皇后安静地听着晋武帝司马檐的话,久久没有作声。 “事实上,从我们不甘心,决意将皇位从二弟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当我们失去阿慎,选择将阿钟推上去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到如今……” 晋武帝司马檐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 “我们只是看起来还有退路而已。” 看起来可以有罢了,实际上有没有,只得他们自己清楚。 晋武帝司马檐低头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的杨皇后,问:“跟着我走上这条路,娘子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吗? 杨皇后笑了,抬手拂过她头上的九尾凤钗:“这条路不也是我在走的吗?全都怨你赖你的话,我还有戴着这支凤钗的资格” “当然有!”晋武帝司马檐笑了起来,虽顾忌着边上转生法阵里睡得香甜的司马慎,但他面上笑容还是无比畅快大气。 杨皇后在他怀中眯着眼眸也是笑得温婉。 单只这般来看,他们二人倒也不失为一对璧人。 “……郎君。”许久,杨皇后低低唤了一声。 “嗯?”晋武帝司马檐应。 “阿慎既然那般忌惮孟彰这小儿,恐怕我们还真不好动他。不若便暂且罢了吧……”杨皇后说。 她也确实不太忍心过份催逼司马慎。 晋武帝司马檐沉默半饷,才道:“你要改变主意了?” 杨皇后叹了一声:“阿慎他是真的很担心我们。而且……” 她一时压低了声音:“我担心后面会有什么落在阿慎、阿钟他们身上。” 他们自然是不怕的,他们连魂飞魄散的准备都做好了,还会担心其他?可如果那等报复不是落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而是冲着他们的子嗣去…… “我总还是有几分担心。” 杨皇后又说:“我们再护不得他们倒也罢了,却不好再给他们添太多他们应付不来的仇敌。” “我怕会绝了他们的生路。” 晋武帝司马檐良久没有说话,杨皇后也没有催逼他,陪着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