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族长和族老,居然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孟庙迎着这些不敢置信的、满是哗然的目光点头:“族里已经答应了。” 顿一顿,他不知是强调还是在简单重复:“阴世天地里,这帝都洛阳的孟氏诸事,已尽托阿彰之手。” 他目光同时平平往下一扫:“这就是族中的决定。诸位叔伯、兄弟若是不满意……” “可以,自己从族谱中除名。没有人会阻拦你。” 不满意?从族谱中除名? 所有的孟氏郎君都是连连摇头,厅堂中响起一个个声音,但并不噪杂。 “我们不是在想着这些,只是担心安阳郡那边的态度而已。” “是啊,祖地那边可是很少有能给予我们这般自由的时候呢!” “哪里是很少有?!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过。这回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我们这回也算是开眼界了。” “族中对阿彰可真是信重啊……” 纵是有这样的夸赞、感激话语回荡在耳边,孟庙也仍旧不放松,非得一个个仔细看过去,确定这些孟氏郎君的态度以后,他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只是稍稍放松一下罢了,谁知道下面这些族人里是不是在搪塞、糊弄他? 但他们愿意搪塞糊弄人,基本上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至于说其他,那就得看后续他们各自的手段了。 孟庙等了等,等到下面各位孟氏郎君的情绪平复,他方才又说话:“为了便利族中尽快且合理地做出判断、审核,烦劳诸位叔伯、兄弟在递交提议以前,尽量将相关的资料和信息准备妥当。”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得孟庙的要求如此简单,所有孟氏郎君甚至都没有如何考虑,当下就点头,连连做出保证。 “阿庙你放心,我们会尽量收集资料和消息的,不会轻易就叫族里出手。” “是啊,如今我安阳孟氏在阴世这边的处境着实微妙,正该处处小心,将每一分力都用到极处才好。” “阿彰处处都为我们想到了,我们也定不会叫他为难。你且放心就是。” 孟庙也只听着,直到厅堂中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他才说:“既然各位叔伯、兄弟也都听明白了,那可有什么异议?” “若是有的,现下便说道出来,趁着族中的大家都在,正好能商量。若是没有……” “这事就基本定下了,日后不得再起事端。” 孟氏各位郎君尽都摇头。 “我等没有异议。” “便就这样定下吧。” “我等在此地共约,若有人胆敢暗地里生怨且捣乱的,当视作背叛我孟氏,当除族,斥为孤魂野鬼,撕碎魂体,绝其供奉香火。” 不得不说,不论是除族、斥为孤魂野鬼,还是撕碎魂体、绝其供奉香火,对于阴灵,尤其是出身世族的阴灵来说都够狠的。但不论是提出这种处决的,还是将它听得清清楚楚的,都没有一个神色动摇的。 孟庙将这些孟氏郎君的表情尽皆看在眼里,他起身,叠手一礼:“某与诸君共勉。” 下首各位孟氏郎君也都肃然起身,叠手回礼:“某与诸君共勉。” 至此,自觉了却一桩大事的孟庙顿时放松许多。 “诸位叔伯、兄弟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的?”孟庙问。 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又一次被道道目光催促也似地盯着。他虽坐得稳当,却也只能开口问:“我们过来之前,曾听说阿彰又闭关了……” 这位孟氏郎君一面说话,一面让目光扫过厅堂最中央位置空着的那个蒲团。 “可是真的?” 孟庙应:“是真的。” 本来也瞒不住的事情,孟庙更没有必要说谎。 听得孟庙这回答,不少孟氏郎君都皱起了眉头,不是很赞同。 “阿彰这就又闭关了?如此频繁的闭关,真的不会动摇他的根基么?” 孟庙当然知道他们担心些什么。 毕竟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里坐着的各位孟氏郎君,就是看好了孟彰的现在和未来,才会冒险回到这处漩涡中心的。孟彰的安危与前程亦决定着他们的安危与前程。 如今孟彰的根基有可能被动摇,这又如何能让他们不为之忧心忡忡呢? 可理解归理解,孟庙却也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乃至是持续下去。 “这是阿彰机遇到了,不好强行压制。”孟庙说,“诸位叔伯、兄弟就算没有修为在身,也对修行之事甚为了解,当知道这事情由不得阿彰本人。而且……” 孟庙脸上的缓和陡然收起,神色淡淡的,竟也多了几分摄人:“这是阿彰的修行,是进是退,阿彰他自有分寸,也当有他的权衡,各位叔伯、兄弟还是莫要过多干涉的好。” “我们毕竟不是阿彰自己。”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久久没有人应话。 “你们说,是也不是?”最后,孟庙这样问道。 “……是。”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率先接话,得了孟庙、管家和青萝一个温和亲善的眼神。 见厅堂中的各位孟氏郎君尽皆俯首,孟庙只觉得心头莫名激荡,仿佛孟氏在阴世帝都洛阳的所有力量真的都被握在了他手里一样。 也只是仿佛而已。 孟庙的眼神虚虚一晃,片刻后又再次凝实。 “有一点,料想诸位叔伯、兄弟心里该都是明白的,”他目光陡然一变,沉沉压向下首的所有孟氏郎君,“对于我孟氏来说,帝都洛阳这边的任何事,都比不上阿彰的修行和安危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