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诚意。”她看着孟彰道。 孟彰定睛看着那枚“栖霞堂”玉符半饷,抬手将它摘下,道:“我且留作凭证,待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自当归还堂符。” 眼看着孟彰将那枚庾氏堂符收好,王绅、谢礼禁不住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四家中,原本除了龙亢桓氏外,在孟彰这里的待遇都差不离,基本在一个层阶上。可现在这样子……是庾氏要因祸得福,借着这个契机,率先取得突破了? 说来谢礼倒是还要好一些,毕竟旁支有孟彰母亲谢娘子这一重渊源,主系处又有谢远这个孟彰的好友牵系着,陈留谢氏总能放松一些。可琅琊王氏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王氏中,跟孟彰走得最近的也就是他了。 琅琊王氏虽是天下世族魁首,在四大士族中称雄,可再是这样巨大的优势,也经不住一点一点的消磨、削减啊。孟彰…… 若说他们先前交好孟彰,就是在图他的未来。可眼下,随着孟彰又一次修为层面的突破完成,随着孟彰那份策论落实,为他聚拢庞大的人情与名望,孟彰已经是在一点点将他们早先所料想中的属于他的烁烁未来兑现出来了。 这其实倒也罢了,只要大家都还在一个进度上,那其实也不算什么。可事实偏不是啊。 谢氏跟孟彰先有情分,接着庾氏似乎也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即将在孟彰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有他们琅琊王氏,跟孟彰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不见长进。 王绅的脸色变了又变,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后竟然稳住了,没有尝试去多做些什么,就只坐着。 那稳当的样子,看得谢礼和庾筱忍不住暗下对上了一眼。 孟彰将这些杂事全都看在眼里,却仍然没有多做些什么。待负责今日授课的先生从东厢房里走出,他手指轻点,破去那层屏障,同时提醒道:“先生差不多要来了,都快坐回去吧。” 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同时回神,果真转过身去,准备起今日的学习。 孟彰回转视线,对那边还在把玩着手中毫笔的桓睢点点头,另取了一本书出来摆放在几案上。 他抬头往前方望去,正正看见大袖高冠的先生出现在门边。 孟彰笑着站起身,和其他同窗一道敛袖作礼而拜。 “我等见过先生。” 童子学学舍毕竟是太学的一部分,尽管学舍里的小郎君小女郎们时常会有些动作,或是彼此试探,或是相互串联,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清净的, 尤其是在学舍外头各处明争暗斗越演越烈的时候,这样的对比就越发的明显清晰。 孟彰隐在童子学学舍里,白日在童子学学舍里读书,夜晚炼气修行,偶尔在间隙中穿行无边梦海,教导似陈平安一样的有缘人识字学文,倒是自得其乐。 偶尔到他这边坐坐,跟他说说阳世天地里一些事情的两位无常见得,也时常跟他慨叹:“你这样就很好。就该是这样的,不着急,步步走稳当了最要紧。” 而除了这些极偶尔的提点和叮嘱以外,大抵是知道孟彰挂心着他在阳世天地里的那两位嫡亲兄长,两位无常很多时候也会自然地跟他提起他们来。 “他们住进在茅山里收拾出来的道观了。” 孟彰点头,也道:“阳明观,我知道。” 白无常谢必安听得孟彰这句话的时候,当即就笑开了:“是了,你比旁人更了解他们,该是能猜到他们会起个什么样的道观名号的,我和无咎却是平白多嘴了。” 孟彰摇摇头,道:“倒不是这样,是大兄、二兄在敲定这个观名的时候,也曾询问过阿姐和我的意见。” “哦?”白无常谢必安不免就有些好奇,问,“这个名号……可是有什么寓意?” “昭、显、彰,都是无遮无掩,明白坦荡。”孟彰道。 白无常谢必安点头:“阳明观中的‘明’,那‘阳’呢?” “‘阳’?”孟彰笑起来,“阳世天地的阳啊。” 黑无常范无咎当即了然,也问:“所以,也会有阴明观?” 孟彰点头,也不遮瞒:“如果日后一切顺利,该是有的。” 两位无常那时候就摇着头轻笑:“他们年岁也没多大,想得却是一点都不少。” 有祂们这些兄长在呢,难道这阴世天地里,还有人能够欺负得了孟彰,能叫孟彰有不如意的地方?愣是才刚在阳世天地里打开局面的时候就惦记着阴世天地这边的幼弟? 孟彰也很是赞同地点头:“他们确实是想得很多,比家里的阿父和阿母想得都多。” 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开来。 白无常谢必安更是问孟彰道:“你这是在说他们唠叨?我们也是跟他们很有来往的,你就不怕我们会告诉他们?” 孟彰眼底笑意越深。 “不怕,两位无常兄长不会出卖我的。”他道,“何况,便是两位无常兄长说出去了,大兄和二兄也不会拿我怎样的。” 小郎君这有恃无恐的架势,也着实是逗人。 孟彰一整脸色,站起身向两位无常阴神端正一礼,跟祂们道谢。 “多些两位兄长代我照看他们,”他道,“日后,也要烦劳两位兄长了。” 白无常谢必安当即就抬手扶起了他:“不过是小事,不值当你这样的慎重,何况……” 黑无常范无咎当时也道:“孟昭和孟显也着实不差。他们也帮了我们不少的。” 孟昭、孟显惯常会出现两位无常跟孟彰的叙话中,但除了他们两人以外,两位无常还跟孟彰聊起了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