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来问,只有金源大和尚不疾不徐地将过程展示给了诸位大和尚。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触九州里的各家了?”一位大和尚高兴地问。 金源大和尚点头:“应是。” 又一位大和尚初时也是在笑,片刻后就收起笑容提醒道:“虽是如此,但我们和九州里的各家交流,还是仅限于我佛门的好,莫要牵扯草原上的各大部落。” 一位大和尚也道:“九州当前皇族乃是司马氏,他们的东宫太子对草原这边的态度……” 这位大和尚摇摇头。 “尤其是几支大部落,被防范得格外严实。”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佛门选择寻求另一种方式进入九州的原因。 九州当朝那位渐渐收拢皇权的东宫太子对草原这边的部落盯得太紧了,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动作,但来自边塞各城一遍又一遍的窥视和查探,却绝不是善意之举。 若不是眼下九州内部不甚安宁,有宗室藩王觊觎皇权,只怕那位东宫太子的刀锋就指到草原这边来了。 如果草原各大部落足够强势,可以叩边九州,他佛门或许还可以想一想借草原各大部落的威势压服九州各脉,叫他们不能不低头接纳,但现在…… 他佛门乃是出家修行的法脉,惯来只爱礼佛参妙,不管这些俗世权贵倾轧的琐事。 草原各部落之间的相互征伐,草原和九州之间的族群碰撞,都莫要牵扯他们,他们从来与这些没有瓜葛。 “是得多注意着些,莫要叫九州里的诸位同道误会了才好。”又一位大和尚道。 法台上首的主持尊者往下看得一眼,颌首道:“那诸位回去后就用心将自己的寺庙打扫干净,别留了些什么来。” 顿了顿,主持尊者放缓了语气:“如果真的割舍不了,那就藏好了。” 原本还有些为难的大和尚听得,心下放松了些,都应道:“领尊者法旨。” 主持尊者闻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又看向了金源大和尚:“我佛门中,就以金源你对九州最为熟悉,也跟他们最为契合,且我看孟彰佛子对你的印象很是不错,那么同九州那边的同道接触这事,就交给你了。” “如果有其他人也想要试一试九州的缘法的话,你便费心些多管一管,莫要错乱了我佛门的规矩。” 金源大和尚合掌恭敬应了。 说到“佛子”…… 座中有大和尚问金源大和尚:“那孟彰佛子对我佛门如今态度如何?你觉得他会参悟那件佛宝吗?” 金源大和尚说:“较之早先时候还是有些改善的,但是……” 他摇摇头:“孟彰佛子毕竟年岁小,还未曾参透色·相,不明无碍空性,对我等还多有误解。” 金源大和尚说着,目光落在那位大和尚手上拿着的嘎巴拉佛珠和嘎巴拉碗。 那位大和尚微微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那件佛宝,”金源大和尚沉吟着,似也不太确定,“我观他们之间的缘法若隐若现,若连若断……” “应还是得看孟彰佛子自己的决意。” “他若是想,那佛宝就是跟他有缘;他若不愿,佛宝跟他的缘法也就断了。” 诸位大和尚沉默片刻,才又有人来问金源大和尚:“如果佛宝跟孟彰佛子的缘法断了,那这佛子的名号,是否还会继续赐予?再有,若真是那种情况,佛宝是会重归我草原,还是会继续留在九州?” 还没有等金源大和尚答复,上首陡然升起一股庞大的威压。威压伫立盘踞在那里,甚至没有往下覆压,一众大和尚已经是汗流浃背,心神巍巍。 ……主持尊者怒了。 雷音殿中所有大和尚陡然明白过来,却谁都不敢低头去看,只垂着眼睛拜伏在法台上,做恭敬状。 “主持尊者请息怒。”还是金源大和尚替诸位大和尚求的情,“诸位法师也是为我佛门着想,才要尽可能地收拢我佛门的每一份珍贵资粮而已。非是全为私心,主持尊者且宽容他们一回。” 那伫立、盘踞的恐怖威压这才渐渐收敛。 “只这一回,再没有下次了。”主持尊者缓慢说。 诸位大和尚低低应了:“谨尊法旨。” 主持尊者又说:“佛子尊位以及它所携带的佛门气数,还有那佛宝,都是我佛安排给孟彰佛子的,是我佛的法旨。” “无论这些修行资粮,孟彰佛子受还是不受,都是孟彰佛子的决意。至于孟彰佛子真拒绝这些修行资粮以后,这些修行资粮会落到何方,自都有它们的缘法,自都有我佛安排,在我佛没有再次落下法旨以前,我佛门谁都不能谋算。” 主持尊者平平淡淡看过他们,问:“你们可懂?” 诸位大和尚垂眉,恭顺应道:“谨领尊者法旨。” 主持尊者这才随意点头。 待到这处雷音殿中只剩下主持尊者和金源大和尚以后,两人却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也未叫两位大法师等多久,他们忽然往阴世天地那边深深看了一眼。 更准确地说,是往阴世帝都洛阳那处地界看了一眼。 “这就结束了?”金源大法师摇摇头,“这些人果然为难不了孟彰佛子。” 不止是金源大和尚,红叶寺的主持尊者也有些失望。 “原还想着这些人那般有信心,该是能给孟彰佛子些压力,好叫他明悟,能在这修行道路上勇猛精进的,没成想……” “竟都是些花架子。” 两位大法师都很相信自家那件佛宝背后所蕴藏的大神通,笃定孟彰如果需要力量,一定会去参悟那件佛宝,现在他们当然也不怀疑自家那件佛宝,但是对于孟彰这位佛子会不会选择去参悟,他们就不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