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看着这一株花树沉默不语。 郎君瞥了目光过来,看她、也看那株花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又随意地将目光别了开来。 自长街各处、长街之外投来的各色目光,车厢里盘膝稳坐的孟彰全不在意。 他头上的发带有道道梦气升起、盘旋、流转,与车厢厢壁处勾连显化的酆都世界相互呼应。 显然,即便有酆都诸多阴神神印分出的部分权柄支撑,想要以一己之力显化酆都梦道法域,并调动酆都梦道法域应敌…… 还是境界高出孟彰本人足一个大境界有余的敌人。 还不只有一个。 对孟彰来说,也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垂挂在他身侧的那个锦囊里,银鱼鱼群相互碰了碰彼此的尾巴,都似是达成了共识。 水色的神光从银鱼鱼群的鳞片中盘旋一阵,陡然冲天而起。 锦囊中仿佛多了一道道光柱,而鱼群里的每一条银鱼,都是这些光柱的根基。 水色光柱在鱼群的银鱼身上静默一阵,忽然暴起,彻底破开锦囊的护持,各占方位落定在孟彰身侧。 它们仿佛托起了某些无形的东西。 薄薄水色光辉映照在孟彰异常稚嫩的脸庞,几近护持。 孟彰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倒是那陷落在马车车厢厢壁那方酆都梦道法域里的一众修行者,却遭了大罪。 森凉的、几乎只要升起抗拒之念就仿佛要将他们魂体都给打散了的道念从天地各处汹涌而来,堵塞每一寸空间。 “怎么回事!” “该死!我才刚找到一条生路的……” “……你找到生路了?” “刚才是找到了,但现在,呵,全都没了……” “那我们……” “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一方梦道法域里?” 老翁团团看了一眼终于显出些急躁的其他修行者,默然一阵,也不四下搜寻了,直接闭上眼睛,任由魂体被玄黑锁链带着走。 就眼下这情况,他们分明就是落到了那孟彰的屋檐下。 早先时候,这梦道法域还有些不稳,只要他们合力,未必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但现在…… 现在这梦道法域也不知是又得到了什么支持,竟然补去了那细微的破绽,将他们彻底给堵死在这里了。 也是该。 叫他们一个个贪!叫他们一个个猜疑! 老翁闭眼掩去自己的恨意,懒得再看其他人。 似老翁这样选择暂且蛰伏,另行等待时机的,毕竟不少,过不得多时,这方梦道法域里小小的噪杂就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 下一个机会。 他们的安静,或许是是为了在下一次机会来临时候掀起一场浩大风浪,好为他们自己争得这一线生机。 老翁听着这样的动静,心里一阵憋闷,但还是掀开眼皮子,扫了那些同样被锁链带着往前走的修行人们。 “我们暂且结盟吧。” 迎着其他人的薄有惊澜的沉默目光,老翁只道:“现在我们就这处境,再不合力,怕是得全部都死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团团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修行人:“我不想死。” 其他几人沉默得一阵。 “怎么做?” “你有主意了?” 这些修行者确实是做足了他们所能做好的一切准备。 包括他们小觑了那孟彰小儿,失陷在他手里的可能,他们也早已猜想过,同样做好了预想的方案。 “……我曾想过会陷落在梦道法域的可能,也已经备了些专门破除梦道法域的异宝,但是……” 青年女修说话间,团团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回转目光来看其他人。 “这一个梦道法域法域,完全出乎了我先前的料想,我准备下的异宝……如今也只能帮助我勉强维系己身意识清明,不至于被这梦道法域无处不在的梦气牵引着真正陷入梦境世界之中,认同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那青年女修停了停。 她看向了其他人。 “你们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吧。” 若不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儿还能记得自己需要结盟合作从这梦道法域里闯出去? 被青年女修目光看过,老翁等人也没有多做遮掩,直接就点头。 “确实也是这样……” 那青年男修紧皱着眉头,打断他们的话。 “别废话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了,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谁知道我们被困在这方梦道法域里多久了?你们该不会忘了,那孟彰的马车,可距离他孟府没有多远。” “再拖下去,安阳孟氏的援手就要到了。” 真到得那个时候,哪里还会有他们这群人的活路? 青年女修、老翁等人默然一瞬,也果真不再相互试探,直接开口。 “我有一个玉枕。枕上有奇法,如若众人合力,应当能够破开这一方法域,带我们离开这里……” 老翁一面说着,一面取出一方玉枕来。 捧起玉枕,老翁先是向其他人展示了一下,便就二话不说,直接递给身侧的另一个修行者,示意他可以拿在手里再仔细看一看。 正如那个青年男修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了。他们需得用更高的效率来提升彼此的信任。 距离老翁最近的那个青年修行者手上升着一片蒙蒙白光,将那方玉枕接了过来。 他细细检查过一遍,确定玉枕上没有什么害人的手段,才去细细感应这方玉枕上所附着的异法。 青年修行者手上蒙蒙的白光始终轻贴着他的肌理,像是一双薄薄的白色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