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了…… 孟婆的手往前又探出了一小段距离,可也仅仅只是一小段距离。 祂停了下来,向前探出的手再未能往前送出一丁点空间。 不是这方天地在阻拦,不是这条星河发带支撑不了祂的动作,而是,孟婆自己。 是祂自己,在畏怯。 “阿彰……”马车车厢里,只有祂的声音在回响。 不过祂的声音也只在这车厢里回响,其他人,哪怕是将力量印记留在这马车车厢厢壁里的那些阴神们,都没能听见这些话。 “阿彰,那几年的磨难,是果,也是因……” “但这些因与果之中,确实有几分,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 “会恨我吗?” 没有人应答。 因为没有人能听见,而能听见这句话的人,又正在沉睡中。 这些话语落在他的耳边,刻在岁月里…… 或许,待到孟彰修为足够,再回首往昔,该是能破开岁月的迷雾,在潮水中拾起这一段过往,听见他阿姐在这一刻间流露出的脆弱。 孟婆毕竟是孟婆,哪怕祂曾经是那个欢快聪敏的小娘子,祂如今也已经成为了祂。 不过少顷,那些流露而出的情绪便已经隐去。祂的手自然而然地又往前递送出一点空间。 只是这一点空间,就越过了星河发带与阴世天地的阻隔,直接出现在阴世天地之中。 然而,孟婆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到孟彰的眉心。 它停在了孟彰眉心前。 略停一停后,那手指方才再次轻拂而过。 或许是道则,或许是法理,在这一片小小的车厢空间中,不为任何人所知地崩解、调整又重塑。 终于,有一片薄薄的无形网络出现在孟彰左近。 孟婆将手指收了回来。 那一片薄薄的无形网络便陡然扩散,将整个车厢空间都给占据了。 孟彰眉眼再次舒展。 他睡得更沉了。 孟婆看着熟睡的孟彰片刻,收敛起那自然而然出现在面上的笑容。 祂偏转过目光,看向车厢厢壁里的那个酆都梦道法域。 有些事情,该从最开始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 祂抬手向孟彰招了招。 一缕孟彰的气机脱了出来,落向孟婆张开的手。 孟婆将这缕气机拿住,细看一阵。 在祂的目光注视下,那缕气机不住颤抖。 有什么东西从气机中抖出,又有什么东西从这方阴世天地中被抽取,填入到这一缕气机之中。 待到这缕气机彻底安静下来时候,停在孟婆掌心处的它简直变换了一个样子。 更纯净,更透亮,也更广博。 它仍旧有着一个绝对的根基,却似乎能够包容万象,涵盖天地。 看到这缕大变样子的气机,孟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祂松开手,轻轻一推。 那缕气机便从祂手掌中脱出,飘飘荡荡地向着车厢厢壁而去。 气机落入车厢厢壁,投入酆都梦道法域中,轻而易举地占据了酆都梦道法域的绝对中枢所在。 原也该是这样轻易的。 毕竟这缕气机哪怕是被纯化、被补足、被升华,它也仍旧是归属于孟彰的,而这一个车厢厢壁里的酆都梦道法域…… 尽管内中支撑整个梦道法域框架力量的,是诸位阴神盖在车厢里的神印,但各位阴神所以愿意盖下神印,目的就是为了护持孟彰的出行,为他添加一道防护。 此刻的祂们没有恶意,自然不会阻拦孟彰的气机入驻,也不会阻拦这气机将酆都梦道法域提炼成一份异宝。 收取了各自阴德清醒过来的各位阴神察觉到力量的变化,先是一怔,随后就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阿弟能将那些力量用梦道法域统合起来,以调动力量为他所用已经是他现在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万没想到,他那酆都梦道法域还能再提炼出来……” “是我输了。我小觑了我们这位阿弟了……” “谁又不是呢?” 听得这句话,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你们认输归认输,可别将我二人也给带了进去。我们可不是你们,我们对阿彰可是很有信心的呢……”郁垒道。 神荼也重重点头。 其他阴神瞧见,齐齐笑骂出声。 “你们方才真是这样想的?那为何你们不明说,非要等现在阿彰那边动作变化了,你们两个才来说这话?” “就是,就是……” “你们两个莫不是来诓我们的吧?都是自家兄弟,这样就没意思了……” 一众阴神笑闹片刻,气氛可谓是热闹至极。 没有多少阴神能够察觉,此刻诸位阴神心头满溢的轻松宽快,并不只是因为祂们先前一番布置完满落幕,也不全是因为那一幅由孟彰梦境统合、给予祂们这些阴神不少灵机触动的酆都梦道法域,还因为此刻的阴世天地。 此刻的阴世天地,正因为某位降临的存在而欢欣喜乐。 这位降临的存在,不为除司马慎之外的任何存在所察知。 而即便是司马慎,得此荣幸,也绝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 现在,这位降临的存在再看得马车车厢一眼,抬手轻招。 “来。” 马车的车厢似乎抖了抖,又似乎没有。 但在马车内部,却有一幅《酆都万象图》从车厢厢壁中脱出,悬停在星河发带的近前。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悬停在星河发带中某一颗星辰里显化的孟婆影像面前。 孟婆看过一眼:“倒也还算合适。”